青梅她毫不手软(110)
“这话是我听崔先生说的,刚刚我过来的时候,他们好像送了什么人去河东营,要换杜将军回来呢。”
她唇色苍白,满目倦色,浑身笼罩着黯然淡漠的气质,眼里看不见希望,行尸走肉般存活于世。
打仗的都是男人,她一介女流,却要承受后果,药童于心不忍,总来看望她。
“你可千万别抓挠伤口,这药是我师父珍藏的祛疤药,忍受过去肌肤就会恢复如初。”
裴炜萤点头,“送去的人,会不会是我的侍女?”
药童微微张着嘴,犹豫一下,“我天天给崔先生送药,要不一会我替你打听打听?”
没等她应声,身后帘账从外面掀起,不紧不慢传来男人透着寒意的嗤笑声。
“不必了,殿下聪明,没猜错。”
是崔晏,裴炜萤垂下眼帘,默默将堆在肩头的衣袖拽下,遮住手臂。
那抹雪白一闪而过,徐从绎嘴唇抿紧,冷冷瞥向药童,“你小小年纪,还值得人家施展美人计?”
药童嘟着嘴,看向裴炜萤求助。
“我在上药,是你没规矩,擅自闯进来。”
裴炜萤示意药童出去,随后收起药瓶,就着半盆凉透的水净手。
身后的男人走近,她提防他的动静,却防不胜防,被他从背后捉住手腕,从水里捞出来。
“大齐长陵公主的贴身侍女,换北燕战功赫赫的杜将军,你说徐从绎会不会同意?”他取出棉帕,想唤人送来热水。
“我不知道。”
她紧张兮兮挣开他,没接,才不想和有婚约在身的男人纠缠。
她讥讽道:“但我知道,想出这个方法的人很蠢。交战之际,上赶着送人质,可见北燕军没了杜将军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徐从绎一双眼睛透着无所谓,语调懒散,“蠢吗?看来殿下低估了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为了侍女都能如此退让,何况殿下本人。”
裴炜萤更无所谓,浑不在意,撺掇道:“那你可以试试看,假设三皇子被他抓获,他会不会为了我放过他。”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实话告诉你,日落时分,于效会接回杜将军,河东同意交换。”
裴炜萤眉心一跳,随即又松口气,丹朱和雪青只是她的侍女,徐从绎不至于小气到迁怒她们。
但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她的心犹如被掐住,三皇子不像能成事的,迟早成为徐从绎的囊中之物,拯救丹朱和雪青遥遥无期……
“看来你们曾经交情不浅,自以为很了解他。”她慢慢擦拭手上的水珠,手指冷得僵硬泛红,她不禁重重握住,搓热。
“那就拭目以待吧。”
莫名其妙,裴炜萤不耐烦,又听见他说:“给我上药。”
“我不是你的佣人。”她都要怀疑是听错了。
徐从绎轻笑,“老大夫的灵丹妙药都在你手里,我不找你找谁?别忘记,我的伤因何而来。”
裴炜萤神色一冷,随时要爆发怒气,怎么不说她因谁落入此地呢?
她一把抓起药瓶,丢进他怀里,“你既然与李小姐订下婚约,该洁身自好,别来沾我。”
既然暂时换回杜将军,她短时间不会被送走,也就对他付之一笑,不以为意。
而这副神情,在徐从绎眼中变味。
她吃醋了,酸气冲天,因为崔晏另有所爱。
徐从绎神色坦然,一字一句平静陈述:“李小姐是父亲是灵州的要官,有他支持,我才能得到左沛的重用。你是我从前的妻子,我见不得你念着徐从绎,想找你麻烦,有问题?”
裴炜萤懒得争辩,只是惊讶他居然承认这样无耻的算计,简直与从前光风霁月,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真是变化许多,陌生到她都认不出来。
“你非要认为我想着他,我也没办法。”说完,她自嘲地想,崔晏和她并无感情,愿意定下婚事,不也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天下九五至尊吗?
只不过当初有青梅竹马的情分装点,反而传成一段佳话。
徐从绎也是,只要她的父亲是当今陛下,哪怕她是二婚都无关紧要。他们娶的是她的身份,是裴炜萤的名字,占着身份的另有其人也照娶不误。
甚至徐从绎明知她是假公主,和徐家有着深仇大恨,为了打消陛下对河东的猜忌,也要硬着头皮娶她。
还装出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样,容她肆意打骂,喊打喊杀。
这种偷来的高高在上,让她有种不真切感,总是幻想若有一日真相大白,她曾经的丈夫们会立即转身而去。
那她也终于解脱,安慰自己,看,这些男人果真是不爱你的。
幸好你没上当。
她想得出神,惹得徐从绎不高兴,他板着脸,“上药,否则丹朱和雪青会发生什么,我可说不准。”
裴炜萤气得发笑,“她们在河东,只怕你鞭长莫及。”
“军营里还能没几个卧底,殿下多虑。”他简单扼要拿捏她,一转身将她所有的问题堵住。
裴炜萤别无他法,他大马金刀坐在她面前,手指已经放在腰带上,慢悠悠解开,钝刀子割肉般折磨她的心神。
他背对着光,整个人罩上一层光晕,无时不刻不吸引她的目光。他肩膀挺阔,向下在腰部收紧,腰带勾勒出精装的线条,松开后衣衫松散,显出几分风流散漫。
从前一本正经,克制守礼的崔晏,不可能会展现出这样姿态。
而且什么上元节守护一生的鬼话,崔晏从未对她说过。
她心里越加确定,他不是崔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