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届(44)

“难得看到你。”徐觅说。

“今天训练结束得比往常早一点。”

“训练还顺利吗？”

“顺利。”

说过了这两句，余下就没了言语。喊住徐觅，是谌定的情不自禁。此刻无话，即使他向来缄默沉静，也不由开始另寻话题。

“其实，每天训练结束后我都会绕到训练馆来看一看。”

“为什么？”

谌定不太确定原因，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他想看看训练馆的灯光，和“你们下课的样子”。

徐觅笑了：“我们下课有什么好看？愁眉苦脸，哀声连天。”

谌定也笑了。天空很高，因为云层淡薄，即使在夜晚，也有一种格外通透的深邃，仿佛直面的是整个太空。

走了一段，徐觅看看时间，说自己要走了，“预约时间快到了。”

谌定点点头，却在徐觅匆匆转身时又喊住了她。徐觅回过头来：“还有事？”

谌定看着徐觅。灯光照亮了她脸上每一处细节，额顶轻微的碎发，平而柔润的额头，工笔勾画的鼻梁，略带倔强的嘴角，以及，清澈明亮的双眼。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看着她的脸，却没有丝毫的陌生。仿佛徐觅的脸早已朦胧地印在他的记忆中，现在不过是更加清晰而已。

这样的注视让徐觅疑惑。在她的疑惑中，谌定说：“有件事我想和你说，我可能要提前参加实战实习。”

徐觅愣住了，她沉默着，最后笑着说了一句恭喜，“连跳两级。恭喜！”

谌定没有说话。

徐觅也没有说话，终于她轻叹了一口气，笑道：“说起来，你真的很让人羡慕。”

这句话里有徐觅自己才知道的淡淡惆怅和不甘。她忽然很想说一说之前那些她暗暗追赶的日子，可她没有说。她始终没有赶上。追逐者虽然落后于人，可也有属于自己的自尊。

谌定看着她，忽然说：“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系统架构师。”

徐觅笑了：“我知道。”说着，她摆摆手，“现在我真的要走了。再见。”

“再见。”

****

第二天上午，谌定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来到了系主任办公室。

“谌定同学，我们又见面了。”在谌定敬礼之后，系主任笑着说道。

办公室内，除了系主任，还有一名教官。“都坐吧。”系主任说。

老师和教官都坐下后，谌定在下首坐了下来。

系主任看着谌定：“我看了你大合练以来所有的训练成绩，谌定，你表现得非常出色。”

“谢谢主任。”

系主任愈发欣赏，“今天要找你谈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谌定说知道。

“好，”系主任点了点头，“那你的想法呢？”

“我愿意。”谌定站了起来，“去年您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时刻铭记在心。”

-----你是一名共和国的预备役军人，职责在前，不容置喙。

他时刻记着这句话。

“好！”系主任高兴非常，忍不住起身走了一圈，“我会通知他们尽快走完相关程序。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谌定没有什么要求，但他想起了一件事：“如果可以，我希望知道一些睽星系的信息。”

系主任看向谌定的班主任，班主任钟老师详细看过谌定的档案，“睽星系就是二十年前被吞噬的那个星系，谌定的父母当时就牺牲在那里。”

系主任点了点头，办公室的气氛一时沉默起来。

“谌定，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想你也知道，被异常引力场吞噬的星系，它所有的信息都随着吞噬一起消失。如果你能找到一些资料，那么恐怕就是睽星系仅存的残留信息。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严防死守，千方百计想要彻底击溃异常引力场的原因，因为它带来的伤害是真正意义上的毁灭性打击。

当然，我会尽力再找找，要是有什么新的信息，我会及时告诉你。”

谌定默然听着系主任的话，说了一声谢谢。

“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对于实习的军区，你有什么倾向吗？”

“我想去第三军区实习。”谌定说。

钟班和教官闻言互相看了一眼。系主任沉吟着，点头说了声好，“我来协调。”

“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了。”谌定说。

系主任站了起来：“既然你不提，那么我来帮提一个：休假。去实习前，我给你批几天假，你回家去看一看，顺便和家人分享分享这个好消息。”

这是系主任的好意，谌定没有拒绝，他说了一声谢谢。

在退出办公室前，系主任再次喊住了谌定。他拍着谌定的肩膀，说：“好好训练。实战实习是你通往优秀系统架构师的第一步。不要辜负自己的天赋。”

清晨的阳光铺满了整间办公室，谌定在阳光中敬了一个礼：

“我知道。谢谢主任。”

第 25 章

从办公室出来后，谌定和教官一起回到了训练场。不是为了训练，而是为了告别。

推开门，训练场内明亮的灯光霎时扑进了眼中。谌定走进训练场，看到了熟悉的场地和迎上来的组员，一切都很熟悉，毕竟昨天他们还一起训练，可不知为什么，这明亮里忽然有了一层淡黄的光。

淡黄的，属于回忆的光。

当下和将来，似乎无法并立，但谌定同时看到了它们的存在。

“怎么回来了？”叫停了专项训练，另一名教官走过来问。

“来道别。”

看着站在组员之中的谌定，两名教官无言。“给你们半个小时的假。”说着两人一起走出了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