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曾见白衣(149)
屋内一阵沉默。
卢嘉玉是在武林大会上跟阎鸿昌比过一场,让阎鸿昌略微失了一点面子,但那也不足以让阎鸿昌痛下杀手,必定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
究竟为何,也只有卢嘉玉自己知道,但如今卢嘉玉醒不过来,根本无从谈起。若是卢嘉玉死了,想知道真相更是难上加难。
就在几人垂头丧气之际,忽然听见两声咳嗽,然后是微弱但又嘲讽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而我刚好戳了他的痛处罢。”
屋内几人一惊,只见卢嘉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不甘心地瞪着屋顶。
几人心下大喜,白尧连忙将卢嘉玉半扶起来,谢夭也站到床边。
江问鹤道:“卢少侠,你跟阎堡主间,到底有何故事?”
卢嘉玉抬起眼睛,正要细说,却看见了站在床边的谢夭,表情闪过一丝迟疑,没再说话。
他记忆停留在阎鸿昌跟桃花仙决斗那一刻,桃花仙不是向来不被江湖正道所容么?怎么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江问鹤想为谢夭解释几句,道:“不必担心,他是……”
话说了一半,却听到谢夭淡淡一笑:“我身份特殊,卢少侠信不过我也正常,我走了,卢少侠可放心大胆地说。”说罢,就要转身往外走去。
李长安心尖被刺了一下,没由来地冒出了一个有悖师门的想法,他想,正邪就这么重要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觉得他很坏?他抿了下嘴唇,忽而伸手,拉住了谢夭衣角。
他恶劣地想,凭什么走?
谢夭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李长安松开手,三两步走到他身边,平视前方道:“我跟你一起走。”
谢夭看他侧脸,心底酸软一片,也没说什么,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桃花仙……不,谢谷主。”见两人要走,卢嘉玉一激动,彻底坐起身来,连忙道:“我只是有点奇怪你为什么会和江堂主相识,我没有其他意思。”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卢嘉玉又道:“你既然能跟江神医,长安少侠一起,就必然不是坏人。”
谢夭笑起来,低声对李长安道:“看吧,我就说我需要你。你是护身符。”
说完,径直走回来坐下,倒是李长安被他一句话说得撩拨得不知如何应对,愣在原地,握紧拳头低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江问鹤道:“卢少侠,这次可说了吧。”
卢嘉玉点点头,将他哥哥如何加入陨日堡,又如何失踪,他这些年如何寻找一一说了,说到最后,激动道:“我这些年查了,陨日堡内失踪的不知我哥哥一个!没有尸骨没有音信!如今他又要杀我,不正是证明了他心虚么!”
说完,又咳嗽起来。
谢夭想起桃花谷内那五百具无名尸首,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关联,如果那五百人真是陨日堡人,那卢嘉玉的哥哥恐怕凶多吉少。
谢夭缓缓道:“卢少侠,你哥哥他可能,确已经死了。”
“不可能!”卢嘉玉激动大喊起来,“兄弟连心,我知道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在这世上,他不会死的!”
白尧见此,连忙道:“卢少侠,不可激动。”说着,迅速点了三个安神镇定之穴,卢嘉玉本来就伤得重,又说了许多话耗费气血,顿时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白尧将卢嘉玉放平,江问鹤则幽幽叹口气。
谢夭道:“他一定要活着。”
如果当年之事罪魁祸首真的阎鸿昌,那么卢嘉玉便是关键证人。
江问鹤瞥他一眼,道:“你行你来治啊?”
谢夭笑道:“你连我都能救活,他也一定能救活。”
江问鹤哼了一声,沉默一会儿,道:“我尽力。”
屋内一阵安静,谢夭想起李长安昨天中了春药,苏泠泠又给他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虽然他很感谢苏姑娘对他的一片情意,但被喂药的是李长安,他到底放心不过,于是拉过李长安的手,道:“江大神医,麻烦你帮他把把脉。”
李长安道:“给我把脉干什么?”
江问鹤也挑眉:“他能一个打十个,我看他健康得很。”
昨日中了春药之事实在不便提起,谢夭眼神躲闪一番,投降道:“算我求你,帮我个忙。”
李长安也被他拽着坐下,无奈,两人就这么在谢夭淫威之下,把起了脉。
谢夭就看着江问鹤手指搭上李长安手腕,看了一阵,又去观察江问鹤表情,见江问鹤还是一脸不耐烦,便知苏泠泠并没有下药害人,李长安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微微放下了心。
江问鹤手依旧搭在李长安脉搏上,另一只手叉着腰道:“没什么事。就是火气有点重了,不过年轻嘛,也正常。”
两人心知火气重不是因为其他,是因为春药余劲未消,低着头,也不敢多说话,江问鹤说什么是什么,说一句便“嗯”一声,点头如捣蒜,明明是把脉,但活像听训。
白尧没忍住笑出了声,却见江问鹤表情忽然一变。
谢夭也发现江问鹤表情忽然变得疑惑,心里猛然一跳,颤声问道:“怎么了?”
江问鹤却并不答话,而是垂眸沉静看向李长安,李长安一只胳膊还伸着,被江问鹤按着脉搏,却硬是不去看任何人,不去看江问鹤,更不看谢夭,咬着牙偏头去看地面,模样十分倔强。
江问鹤见李长安执拗如此,满眼心疼,缓缓道:“长安,你是否有幻视幻听啊?”
第69章 赌徒客(四)
“什么?”李长安还未答话, 谢夭却已心里一紧,他知道这两个词意味着什么,习武之人若是有了心魔便会陷入幻象。又想到在洛阳之时长安极力赶自己出门, 那时他就已经在压制幻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