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曾见白衣(61)
严千象拂尘左右一甩,呵呵一笑道:“那桃花仙不是已经死了么?”
阎鸿昌道:“如此……却也是个好时机。宋庄主,桃花谷之事,庄主意下如何?”
宋明赫听着两人交谈,并不答话,只呵呵一笑,远远看见李长安和谢夭一起走来,道:“仪式要开始了,诸位掌门稍后,在下去去就回。”
谢夭看到宋明赫辞别了几个掌门,从山崖上下来,从李长安手里接过谢白衣的衣冠。
谢夭心里微微一动,谢白衣不过二庄主,本不该由宋明赫这个庄主亲自接走衣冠葬入归墟。
宋明赫接走衣冠之后,又抬眼深深看了谢夭一眼。
谢夭冲他颔首,一切不言而喻。
谢夭和李长安在外围站定,即不靠近,也不过分远离,就那么缀在人群边缘。说也奇怪,明明他们两个应该有最大的情绪,但如今往人群边这么冷冷清清一站,好像他俩是局外人似的。
谢夭扫视了一眼众人。
褚裕和关子轩站在距离他们更远的地方,此时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
关子轩道:“褚兄,你那天……”
褚裕冷着脸道:“哪天?”
关子轩道:“冬至那天,你拿着东西淋着雨走出门,你说你要去……”
褚裕冷淡地打断他的话:“不记得了。”
关子轩稀奇道:“真的不记得了?”
难不成谢夭那一指,还有让人失忆的功效?但是看褚裕这个脸臭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记得了。
由于他盯着看,褚裕表情更臭了。
关子轩:“……”
褚裕不耐烦道:“杀父之仇,行了吧。”
关子轩一怔。
谢夭见褚裕终于说了出来,心知褚裕这一劫已经过了一半,微笑着把目光收回来,又扫了一圈,倒是没看见怀竹月,没看到人,也说不上什么感触,他又把目光收回来。
那边,宋明赫的声音响起来:“今日,乃是我师弟谢白衣下葬之日。时隔七年,才接了谢白衣魂灵归家,我这个庄主,实在有愧。”
所有人都齐齐往宋明赫方向看去,只见他捧着谢白衣衣冠,面容冷硬,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悲切。
“当年我和谢师弟共同学艺于李老庄主门下,几乎同吃同住。说也惭愧,这庄主之位,本应是谢师弟的……”宋明赫忽然长叹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了许久才道,“当年,老庄主遗命,传庄主之位于谢白衣。谢白衣一掌震碎了传位书,又将庄主令藏于我房中,一手扶了我坐上庄主之位,如今……”
他顿了一下道:“如今已将近十二年了。”
谢夭啧了一声,心道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这大好的日子不适合说这些。
他想到一半,又看了一眼周围悲痛的表情,意识到这个日子似乎并不大好,嘶了一声,闭上了嘴。
不过他依旧听不得这些话,他不想坐庄主,是为了他自己。他生性潇洒爱玩,让他守着山庄过一辈子,比杀了他还难受。
宋明赫又道:“是我!心安理得接了这庄主的位置,坐了许多年。也是我!因为庄主的身份在桃花谷一战时才驻守后方,得以苟活至今。”
谢夭闭了一下眼睛。
师兄啊师兄。
原来这么些年,困住你的是这些?
他本想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自己的衣冠沉入归墟,但这葬礼前的煽情他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他睁开眼,眼珠一转,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也没有听宋明赫说话,只是握着青云的剑柄,沉沉地望向剑归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上去似乎也不是很想在这里待。
这时,他听见有人用气声叫了他一声。他一抬头,对上谢夭弯弯笑着的眼睛。
明明身边人脸上都无比沉重,有些还落下泪来。只有那个人还对自己笑着,冲他眨眨眼,用口型道:“想不想走?我们出去玩?”
这几乎有点荒谬了。没有一个人会在葬礼的时候说出“出去玩”这种话。
这让李长安想起无数次早课的时候,在教习师傅唠唠叨叨的念叨下,谢白衣忽然出现在窗边,冲他道:“下山去不去?”
鬼使神差地,他跟着谢夭走了,就如同之前无数次跟着谢白衣下山一样。
俩人到了后山青竹林边,那里有一小块空地,空地旁建着一个小亭子,里面放着石桌石凳。这里,是谢白衣专门用来调//教他小徒弟的地方。
两人先是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一时无话,由于两人沉默,剑归墟那股若隐若现的礼乐声就更清晰了。
谢夭听这声音听得有点烦,道:“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练练剑吧。”
李长安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奋了?”
“强身健体,强身健体。我想多活两年。”谢夭摆摆手,又忽然想起什么,道,“李少侠,你还没回答我,谢白衣的天上人间,你学会了没?我还想看呢。”
李长安这次倒也没推脱,道:“不会。”
谢夭皱眉道:“那剑谱呢?”
李长安看他一眼,道:“他没留。”
谢夭:“……”
谢夭心道完蛋,剑谱都没留下,这让李长安怎么学?他有一瞬间想回去抽死因为懒而不愿意画剑谱的自己。
他想半天终于想出一个不暴露身份还能把最后一招传下去的方法,他道:“你见他用过吗?还记得动作吗?说不定我能看出点门道。”
李长安道:“你能看出什么门道?”
谢夭笑道:“我都说了,我天纵奇才。”
说着,他强硬地拉李长安起来,推着他去了旁边的空地上,然后又坐回来,二郎腿一翘,冲他一点头道:“好了,你练吧,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