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曾见白衣(66)
这个故事是谢夭七零八落凑出来的,缺失了不少细节。但是还是可以推测,江问鹤来桃花谷,必定跟他那个神秘死亡的师弟脱不了关系。
江问鹤长叹一声道:“谢谷主,我不问你让你改换心意的究竟是谁,你不问我留在桃花谷的缘由,我们两清,行不行?”
谢夭笑道:“哪里两清,你已经知道了,我可还不知道。”
江问鹤道:“那是我猜出来的,可不是你自己说的。”
谢夭道:“行,行。”
他们一个身为桃花谷谷主,一个为神医堂堂主,都有过一段年少风流的少年惬意,也都曾失意着踽踽独行,都背着一些不可说的秘密。不多问,不多说,已经成了两人默不作声的习惯。
这时,褚裕忽然从外面进来,刚进来就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然后恶狠狠盯着茶碗,一句话也不说。
江问鹤笑道:“呦,怎么了这是?”
褚裕静默一会儿,却没有看人,只是骂了一句:“关子轩这个王八蛋!”
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想干什么,关子轩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眼前晃悠,笑眯眯地问他去干嘛。
褚裕总是会冷着脸道:“我现在就去把那俩小孩给宰了。”
关子轩道:“褚兄,不可杀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听得褚裕想把关子轩立刻剃了头随便扔去哪个山野寺庙。关子轩这种老好人,就不应该待在归云山庄,天生适合吃斋念佛。褚裕心道,就算现在把关子轩烧了,说不定都能烧出舍利子。
褚裕被关子轩打断了三次计划,最后不是被拉去练剑了,就是被拉去读什么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的天书。
褚裕捞过桌子上的酒杯,也没管杯子究竟是谁的,一饮而尽后把酒杯狠狠往桌子上一拍,道:“我以后,我再跟关子轩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江问鹤心里更奇怪了,歪头看着谢夭。
谢夭低声笑道:“看来,要教他武功了。”
江问鹤此时道:“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就一直在归云山庄长住下去?”
还不等他说话,褚裕就讶异道:“还要长住?再住下去我真要跟关子轩同归于尽了。再说了,公子住在归云山庄不是因为李长安吗?”
谢夭:“……”
他藏了半天没跟江问鹤说,褚裕一句话就把他的底全漏了。
江问鹤奇怪道:“因为李长安又为何不能长住?”
褚裕摆摆手,正要说话,谢夭却打断他的话,笑道:“接下来自然是云游江湖,顺便查一下当年旧案。”
江问鹤看着褚裕的神情,眼睛一转,端起酒杯跟谢夭碰杯,笑道:“跟谁?”
谢夭:“……”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一玄衣少年出现在茶馆门口,细长手指握着黑色剑鞘,轻轻掀开门帘,因为身量太高,不得不低头进来,抬起头刹那,脸和眼神都让人心尖狠狠一跳。
那少年明明长着一双桃花眼,神色却格外冷淡。
来人正是李长安。
江问鹤上次在屋内,李长安在屋外,并没有看清人脸,此时见了,心里惊讶一下,心道江湖上那些有关李长安俊美的传言果然非虚,然后目光悠悠看向谢夭,总算明白谢夭为何如此放不下了。
李长安站在门口,足够吸引人目光,却并没有进来,眼神扫视了一圈,像是在招人。
谢夭差点和他对上视线,连忙低头对江问鹤道:“快走快走,别说我认识你。”
他此时怂得像个鹌鹑,江问鹤有点忍不住笑,心道一物降一物,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能够制住谢白衣的。
想到这些年来谢夭对他装的无数次聋,江问鹤故意慢悠悠道:“啊?你说什么?”
此时李长安已经看见了他们,眼见已经没法装作不认识江问鹤了,谢夭立刻道:“现在开始,我们是偶然认识的朋友,你的身份是江湖郎中。”
江问鹤忍着笑点头:“好。”
谢夭说完,抬起脸冲李长安一笑,挥了挥手道:“这儿。”
李长安走过去,坐下之后先是扫了一眼江问鹤,眉头轻微皱了一下,道:“这是?”
谢夭道:“路上认识的朋友,曾经给我看过病。”
江问鹤拱手道:“在下江莲,江湖游医。那日看谢公子脸色不佳,给谢公子把过一次脉,说实话,闻所未闻。听说谢公子又来了归云山庄,我恰好云游此地,跟谢公子一叙。”
江问鹤看得出来李长安眼神里的不信任,因此详详细细地编了个身份。他虽为神医堂堂主,但这些年来一直隐居桃花谷,不曾抛头露面,别说李长安没见过,就连许多门派掌门都没见过。
李长安眉头微微松了一点,道:“师从何处?”
江问鹤道:“家父。一个不出名的郎中,前几年已过世了。”
李长安目光变了一下,道:“抱歉。”
江问鹤摆摆手,笑道:“无妨。为医者最知人各有命,顺其自然,生死不可改。不过若是遵医嘱,还是能拉长寿命的。”说罢,他只是抬起酒杯,淡淡地抿了一口酒。
虽然江问鹤没看自己,但谢夭知道这厮点自己呢,他连忙岔开话题,对李长安道:“李少侠,你怎么来了?”
李长安道:“有事找你。”
谢夭道:“有事便说。”
李长安莫名扫了一眼江问鹤。
江问鹤:“……”
谢夭笑道:“江兄不是外人。”
“好吧,”李长安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江问鹤以为自己必须要走的时候,李长安开口了,他慢慢道:“我觉得桃花仙的死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