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长(38)

开门的是个老太太，很明显上了年纪了，步履蹒跚的，行动很不方便。

“你们，找那个啊？”老太太缓慢地问道。

“您好……”呈傅努力遏制住慌不安的心跳，尽量保持冷静，“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个女士呢？”

“你说什么？”

老太太显然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了，呈傅一连说了三遍，越说越乱。

“老太太。”余尚安抚住呈傅，拔高音量，“之前在这住的人家呢？”

“奥……你说小傅啊……”老太太没忍住咳嗽了几声，慢悠悠地说，“她前两天搬走了，我昨天才搬过来，她一个人也怪难的，看着走的时候还挺难受的。”

听到这里，呈傅好像有些憋不住了，好像真的受不了了，他能想到多么糟糕的情况，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不知去向。

余尚一边安抚着呈傅，一边耐心地询问那个老太太：“那您知道她搬去哪里了吗？”

“我听人说，好像是去了后面几条街的居民区。”说到这里，老太太摇了摇头，连叹了好几口气，“那边乱的很，比我们这里还穷哩！”

呈傅肩膀开始不自觉颤抖，开始小声的呜咽。

“这位小同志怎么了啊？不舒服吗？”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转过身，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这是奶奶自己做的小糕点，可甜了，尝尝啊。”

余尚道了声谢，接了过来这一小兜糕点，拉着呈傅往外走。

“余尚……”呈傅的声音因为忍住没哭而变得发哑，现在开口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余尚轻轻抚摸呈傅颤抖的肩头，进而紧紧拥住他。

“别怕，我在呢。”

“别怕……”

“我在……”

余尚就跟突然丢失了语音系统一样，只会机械的重复这句话。

他是学过一部分心理学的，按理说应该最会安抚一个极度伤心的人的。

可他突然不会安抚呈傅了，他不想用他所学的知识来麻痹呈傅，他想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自己会陪着他，除此之外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想抱住他。

“……余尚。”呈傅用力吸了吸鼻子，勉强笑道，“我们走吧，去找我妈。”

余尚点点头，牵住呈傅的手，呈傅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手很凉。

“无论到时候看到什么，你都不要害怕。”余尚紧紧攥住呈傅的手，“有我在。”

两个人走了好久，问了不知道多少人，走错了不知道多少条路，才跌跌撞撞地走进一个小胡同，

小胡同里面是一个大院，大院里住着好些人家，环境的确如那个老奶奶所说，周围环境糟糕的很，流浪狗都在狂吠，地上垃圾也很多，倒是不见多少人。

两个人打听了好一会，才找到了一间小屋子，轻轻叩响房门。

“谁？”里面的女声很警觉，似乎在提防什么。

呈傅认出来了声音，哽咽地叫了一声妈，里面突然传出来了慌乱的声音，伴随着焦急的脚步声。

“小傅？！”女人很快的打开房门，紧紧抱住呈傅。

“妈……”

“阿姨，您好。”余尚刚想说明此行的来意，就被傅羽宜女士打断了。

“是尚尚吗？”傅羽宜显然一点也不惊讶。

“您还记得我？”余尚有些诧异。

“要说记得，那还真不太记得了。”傅羽宜女士把两位请进家，“只是最近……刚好看到你了……”

“看到我是指……”

傅羽宜女士脚步一顿，突然开始哭泣。

“妈！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跟我说说……”呈傅用着几乎央求的语气说道。

他害怕极了，只要现在傅羽宜女士说一句没关系，什么都没发生，他就信，信得彻底。

“你爸爸……和尚尚的爸爸……”傅羽宜深吸一口气，“出事了。”

“什么……”呈傅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跌下去。

余尚扶好呈傅，红着眼睛听傅羽宜说下去。

“他们参加的工作，有人泄密，现在他们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前几天有人来找我，我很害怕，于是才搬到这里来。”

傅羽宜看着呈傅，心底里满是心疼。

“我的孩子啊……”傅羽宜愈发的哽咽，“你不应该来的……”

“我不怕报复……”呈傅脱口而出，他现在没办法认真思考任何一件事。

“孩子，回去吧，妈没事。”

傅羽宜笑了笑，转身拿出一个袋子：“妈刚做的，你最喜欢吃的饼干。”

呈傅不知道自己怎么跟余尚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去的车站。

更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就像突然放晴的天空，一瞬间染上了阴霾。

乌云骤降

到了车站，呈傅一直沉默地跟在余尚后面，任由余尚牵着自己，就好像失了魂一样。

仿佛他就是余尚手里的风筝，轻飘飘的，突然放手，就会漂泊到不知多远的天空之外。

“还好吗？”余尚坐到呈傅身边。

闻言，呈傅抬了一下头。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进车厢了。

“我……”呈傅有些难受。

很奇怪，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难受过了。

“回去的时候，我带你见见莫医生吧？”余尚轻轻搓着呈傅的手，“会好的。”

一定会好的。

这句话余尚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呈傅说的。

“不用了。”呈傅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呈傅。”余尚语气严肃，仿佛有点生气，“说好了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瞒着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