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不是人(220)

此时，就连退到一旁的梁五都忍不住悬起一颗心, 他跟在掌令身边数年，对掌令算是很了解。外人都传颜掌令是罗剎恶鬼，是因为掌令不仅手握重权，而且铁面无私出手狠绝, 但其实掌令很少生气，平日里情绪更是少有起伏。

只有碰上林姑娘的时候，掌令才会变得和平常不太一样。

只是梁五站得远, 而且从他那边的角度，仅是能看到颜掌令的侧脸, 看不到他眼神。

林师师确实是感觉到颜鹤此刻异于往常，不知为何, 他忽然变得过于咄咄逼人，但她感觉到他情绪不佳的同时，亦察觉到他动怒的表象下面，还藏着一些说不清地小心翼翼。

很矛盾，也很莫名。

不过若非她察觉到他藏起来的这份小心翼翼，兴许她此刻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于是她开口：“掌令，你怎么了？”

颜鹤：“……”

林师师：“为何再三这般问我？难道掌令认为，我会这么做？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颜鹤：“……”

林师师接着再问：“而且掌令问之前，可曾想过，我若救，你会如何？我若不救，你又会如何？”

颜鹤：“……”

梁五虽是站得远，但他的武境已达到高阶，所以听力自是也比一般人强。因此即便他不想听，这些话，也还是进入他的耳朵里。

梁五听得心里直打颤，林姑娘果然也是有脾气的，也就她敢对掌令这般说话。

好一会，颜鹤才终于开口，声音明显比刚刚低了几分：“姑娘，恼了？”

微风拂过，低沉的嗓音落下，露出里面隐秘的情绪，似树影下的光斑，一闪而过。

林师师怔了怔，才道：“没有。”

梁五此时只恨自己的听力太好，居然让他从掌令的话里，听出示弱的意味，他真怕自己活不过今晚！

颜鹤：“谢先生的事，是由卫署这边负责查，事未查明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去见他。林姑娘若真有什么话想问谢先生的，可跟我说，我定会一字不漏替姑娘转达。若姑娘非要见他，也并非不可，就是需等上几日，待事情有个定论后，自是能见。”

他的态度竟又莫名地软了下来，林师师不明白颜掌令今日是怎么了，他这情绪变得，实是有些反常。

林师师沉默了片刻，点头：“那就过几日吧。”

说完，她再有些疑惑地打量了颜鹤一眼，却也没再问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颜鹤心里想叫住她，但又忍住。实际上他也很不解自己刚刚是怎么了，而且被她那么接二连三地反问，他才猛地冷静下来，然后心里竟也给不出答案。

倘若那谢锦书果真有问题，而她又真的向着谢锦书的话，那他会如何？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横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的傍晚，他依旧给不出答案。也可能……他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自己无法面对。

但好在，谢锦书身上确实没查到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于是关了两天，便放了。

对于这个结果，他竟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是当他再次走到术署，要找林师师的时候，王寺却告诉他：“林副使搬出去了。”

颜鹤：“搬出去？”

王寺点头，垂着眼睛不大敢看掌令：“是，今儿下值后，林姑娘就说外头已经找好住的地方，以后若没什么要紧事，就不会再在术署留宿。”

颜鹤愣怔了半响，好似一下没能消化这个消息。

良久的沉默，以至于王寺甚至感觉身上开始僵硬的时候，颜掌令才终于又开口，声音沉得像是浸了水：“林副使是什么时候找的房子？在何处？”

“属下也是刚刚才得知此事，听说是在长青街那边，刚刚林副使交代完后，便直接走了，只带了几件衣服和几本书。”王寺小心翼翼地看了颜鹤一眼，接着道，“林副使还说，以后她不常住在术署，之前借来的那两丫鬟，也可以还回去了。”

镇邪司毕竟是官府衙门，里头基本全是男人，厨房那倒是有几个妇人，却都是粗使的仆妇，不适合叫过来贴身照顾林副使，于是那会儿王寺就去颜府借了两个丫鬟。颜夫人当下就给挑了两个水灵的，海棠和绿竹，让他给带了回来。当时王寺也不知颜夫人对那两丫鬟抱有什么期待，总归他差点因此事，惹得颜掌令不快。

后经梁五提点，他明白过来后，就更是拘着那两丫鬟。如今可算是有个好理由，能将人送回去了，掌令这边也好交代了。

这点小事，颜鹤根本不关心，此时他只想知道，林姑娘为何会这么突然就搬出去，两日前，他见她的时候，她为何不说？而且如今外头如何比得上镇邪司安全。

颜鹤：“谁跟着？”

王寺：“王亭跟着，是备了车送林副使出去的，以后也是他负责送林副使上下值，另外属下亦安排八名玄衣卫，轮流负责林副使的安全。”

……

梁五和梁六刚从卫署出来，就看到颜掌令行色匆匆，且不等他们上前去，掌令就已经开口：“备车。”

梁六赶紧去备车，梁五则快步上前：“掌令去哪？可需要再带些人？”

这段时间，外头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故他第一反应就是，外头怕是又出现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