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不是人(229)

她再转过脸, 便看到另一侧的院墙上, 出现一个精悍修长的身影。颜掌令来得极突然, 并且他的到来，好似马上就给这里添上了一股冷凝的肃杀之气。

此时林师师是站在屋檐下的阴影中, 偌大一个作坊, 里头陈设着各种器具，而且储藏室这离院墙那, 足有三四十丈之远。

照理，若她不主动站出来吸引注意力的话，他应是注意不到她的。

但谢锦书要离开此处，他的动静再怎么轻, 也不一定能瞒得过镇邪司掌令的五感。而且谢锦书很清楚，颜鹤虽是将他从夜庭监放了出来，却并未打消对他的怀疑。因此这个时候若是被颜掌令发现, 他怕是得再进一次夜庭监，并且这次就不会那么容易出来了。

所以, 他才会让林师师帮他挡一挡。

但谢锦书是多虑了，他低估了林师师在颜掌令心里的分量, 也低估了林师师对颜掌令的影响力。

其实根本不用林师师主动站出来，颜鹤远远就已经看到林师师，即便离得那么远，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也知道就是她。

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直觉，无论她是在人海中，还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即便只是眼角的余光扫到，他就能立马知道，那是她，确定无疑！

于是不等林师师从屋檐下走出，颜鹤就已经从院墙上跃下，径直朝她走来。

片刻后，他站至她跟前，眼睑微垂，俊美无寿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林姑娘为何会在此？”

此时林师师也从屋檐下走出，淡淡的月光落在她脸上，衬得她面上的肌肤愈加润白，好似真的在发光。

林师师：“今日我二哥进桔园纸坊干活，在此听了些不大好的传闻，白天时我不方便进来，便晚上过来查探。”

颜鹤不想会听到这样的理由，便问：“什么传闻？”

林师师：“此处有邪。”

颜鹤看了她一会，才道：“当真？”

林师师点头：“确实有些不对劲。”

她说着，便将储藏室内，术纸原料有异的情况说了，然后再补充：“刚刚在那屋里的时候，看到外面有一影子从窗外走过，其形状极怪异，只是我从屋里出来时，它却不见了，只留下一丝邪气。”

颜鹤抬起眼，往储藏室那看了一眼，再又看了看周围：“姑娘刚刚是一个人在此？”

林师师：“是。”

颜鹤再又看向她：“一个人深夜来此，若是碰到危险如何是好？为何不将王亭带上。”

他像是在质问，但低沉的嗓音带着真真切切的关心。

林师师沉默了一会，才道：“一个人更方便些，而且我亦有自保的能力。”

颜鹤：“……”

他自是知道她有些本事，可往往，越是有本事的人，遇到的危险就越大。但此时不是同她说这些的时候，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于是颜鹤走进储藏室看了几眼，也没说什么，就转身出来了。

林师师这才问：“掌令今晚为何会来此？”

颜鹤：“追一个可疑之人。”

林师师便不再问，颜鹤看了她一眼：“姑娘不问是谁？因何事追查？”

林师师摇头：“掌令要查什么人，自有掌令的道理。我眼下只是想知道，桔园纸坊，掌令意欲如何？”

“前些日子，镇邪司就查过这个地方，当时没查出什么问题，应是下面的人不够尽心。”颜鹤淡淡道，“如今姑娘既发现了异样，又可能涉及到邪物，自是要重新查一遍。”

林师师：“桔园纸坊是寿王府的产业。”

颜鹤：“嗯，姑娘以为我会徇私？”

“掌令不觉得为难就好。”林师师看着他，“不过我有个请求，掌令先让人查那些术纸原料的来源，最好是暗中交代，别叫他们察觉你已起疑。”

颜鹤：“姑娘还有别的打算？”

林师师点头：“我想明晚再过来看看，所以在这之前，希望先别打草惊蛇。”

颜鹤：“明晚，姑娘还是打算一个人来此查探？”

林师师：“掌令……亦想过来？”

颜鹤看着她：“姑娘可是约了别的人？”

林师师一怔，然后摇头：“自是没有。”

颜鹤：“如此，明晚亥时，我来找姑娘。”

林师师：“……”

两人将走到院墙下时，颜鹤就朝她伸出手。院墙高近两丈，没有梯子，下面又没有可垫脚的东西，一般人是不可能翻得过去，更何况一个没有丝毫内力的女子。

他知道，刚刚她既然能自己进来，现在她当然也能一个人出去。

但既然有他在，此事自然是他代劳，如天经地义，本该如此。

林师师看着那伸过来的手，迟疑了一下才抬手，放在他的掌心。

随即，一股柔和的力量自手上传来，他带着她往院墙那加快脚步，接着那股来自他的力量将她托起，乘着风，越过院墙，再带着她轻轻落地。

和用灵气以术法之力跃起和落下的感觉不大一样，他的内力有种浑厚之感，暗含刚猛凶煞之力。

林师师转头，看着近在迟尺的这张脸，刚刚跃过院墙的那一瞬，她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来自他吗？

只是落地后，夜风拂过，吹散了那点心绪，又好似刚刚那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