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不是人(244)

她的灵气从眉心渡出，落入他的眉心。

本以为会被他抗拒，却没想到，她进入他的梦境是意外的顺利。

只是当林师师看到眼前的一切，却有些愣住，远处，是绵延的青山，近处，是断绝的危崖，身旁，是已经结果的星落草！

这——

这不是当年她所在的宗门后山吗？！

自千年前，她离开宗门后，就再没回去过。时间过去太久了，有些不太重要的记忆，兴许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慢慢模糊，以至淡忘。

但这个地方，她不可能会认错，也不可能会忘。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为寻灵药，她曾无数次踏入那远处的青山；为修习法阵，她曾亲自触摸过那断崖上的每一块石壁……就连这星落草，亦都是她亲手栽种的，十年发芽，百年开花，三百年才能结一次果。

这……分明是她的来处！

为何会在颜掌令梦中？

为何他的梦境中会有这样的地方？

他——他究竟是谁？！

梦境可以是心之所愿，亦可以是心之所惧，因此很多梦境都是虚境，是现实中不存在的环境。但有些梦境，却是完全基于现实而存在的，换而言之，就是梦境里的一切，都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

颜掌令的梦境可能会虚构出一个仙境般的世界吗？

当然有这个可能。

但虚构出来的世界，不可能每个细节都同她记忆中的地方，一模一样！

林师师看着眼前的一幕，心神俱震。

他来过这里，甚至可能也在这个地方待过很长时间。

颜掌令，也曾是修仙界的人？甚至可能是她的同门！

那他是谁？

除了她和师尊，还有别的人也穿越了界门，一同来到凡人界？

林师师走到悬崖边，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仙山。

不，不对。

颜掌令确实是凡界之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身体情况，他和她，和师尊都不一样。

他不是穿越过来的，而是——

林师师心里刚浮现某个念头，眼前的一切就突然散开，迅速淡去，下一瞬，她竟就从梦境中出来了。

且她刚一睁眼，颜掌令也醒了过来，他好似受到了惊吓，竟一下从床上起身，猛地将她拉近，一脸愣怔地看着她，好似不认识她，又好似在确认是不是她。

林师师亦是看了他好一会，才轻轻开口：“掌令？”

良久，颜掌令似才恍惚回神，但眼神却还是有些许茫然：“我……”

他发现此处是他在颜府的房间，但却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林师师：“你刚刚被梦魇攻击，然后陷入梦境之中。因一直未醒，我便让梁五先将你送回颜府。”

颜鹤：“梦魇……”

他想起来了，今晚本是夜探那桔园纸坊的，可一进去就碰上了梦魇邪物，然后他和林姑娘一路追了过去，结果路上却被梦魇突袭，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终于将记忆连上，颜鹤遂问：“刚刚姑娘可有伤到？”

林师师摇头：“掌令，可还记得自己在梦境中，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颜鹤对上她的眼睛，又仔细，又贪婪地看着眼前这张美好的脸。房间里的烛火点得很旺，暖色的光，将她面上的肌肤映照得如凝脂般。

和梦境里不一样，眼前的她，一切都很好，没有伤，没有血，没有丁点狼狈，没有不得不吞下的暗亏，不得不逃离的恐惧，以及如影随形的危机。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觊觎她，那么多人追捕她！

梦境里的一切都太混乱了，他不曾那么愤怒过，更不曾那么恐惧过！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但他确实是被惊到了！

说出来，也会吓到她的。

幸好是梦，幸好都是梦！

但直至此刻，他都还感觉呼吸急促难缓，胸口处还有隐隐的刺痛感，头也觉得有些不适。

他正欲抬手，想按一按有些发胀的额头，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他赶紧松手，然后就看到，她已经被他握出了一片淤青！

细白的手腕上，肌肤娇嫩，那片淤青就愈加刺眼。

颜鹤托起她的手，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联想到梦境里的一幕幕，蓦然地感觉胸口隐隐抽疼。

林师师看出他的愧疚，便道：“无碍。”

她说得平静，事不关己一样，好似这淤青不在她手上。

他轻轻抚了一下她手腕上的那片淤青，低声道：“疼不疼，怎么不叫醒我？”

林师师：“掌令入梦得太突然，我仔细查探后，确定不是梦魇之术所致，应就是掌令陷入了自己的梦境之中，此等情况，我认为应让掌令自行醒过来会更妥当。”

颜鹤：“我自己的梦境？”

林师师点头，再次问：“掌令还记得，在梦境里经历了什么吗？”

颜鹤看着她，片刻后才摇头：“记不清，好似有很多人，但很混乱。”

看到的都是她，不好的经历，他多想一下都难以忍受，如何能当着她的面复述出来。

林师师：“……”

她一时辨不清，颜掌令此番话是真是假。

梦醒后，确实有可能马上就忘了自己做过什么样的梦。但她刚刚进入他的梦境，那里所看到的一切都太清晰了，那样的梦，真有可能醒来就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