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不是人(260)

“这竹林苑果真有大问题，这等情况即便是老奴进去, 也没有把握能活着出来。”方圆跟在寿王身边, 看着远处夜幕下, 那聚拢在竹林苑上空，泛着幽绿的层层雾气, 以及那雾气下时不时爆出的星芒, 不由感叹一声，“真没想到, 文王居然在里头养了这等邪物，看样子是准备很多年了，这心是真大啊。”

寿王负手看着那边：“南宫仁就是个十足的蠢货，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就这点能耐，还敢妄想那个位置。”

方圆收回目光，往另一个方向示意了一下：“文王就在隔壁那个院子里, 不过这会儿好似有些吓到了，他应是没料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竹林苑里的竹子突然间迅猛生长, 漫溢出的邪气，很快就令方圆数里范围内的所有辟邪符, 辟邪器等，接连起了反应。随即玄衣卫们如潮水般地涌来，将此处团团围住，帝京已经好些年没出过这么大的动静了。

文王刚赶到这边，就意识到事情已经完全失控，原本在他的预设里，颜鹤等人进了竹林苑后，应是静悄悄命丧于此。即便那几车术纸能引来邪物，也不能是眼下这般，那些竹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地母阴邪催生出的竹子，此时有的已经长到了近二十丈之高，而且还在无风自舞，沐着月光荧荧发绿，宛若鬼魅。在这样的夜里，任谁看了，都觉得恐怖且诡异。

黑涯从不曾说过，那些竹子会变成这等邪物！那不是普通的竹子吗？

文王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问：“黑涯呢，马上把他给本王叫过来！”

心腹在旁边道：“王爷，黑涯他不见了。”

“不见了！”文王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去南心斋，他若是再不出现，就将整个南心斋给端了！”

南心斋是一家高档食肆，亦是北黎暗使在帝京的据点，文王就在那里认识的黑涯。这些年，他每次找黑涯，亦是让人去南心斋联系。

心腹小心翼翼地道：“南心斋，已经人去楼空了。”

王文一惊，转过脸：“你说什么？”

心腹低声道：“属下刚刚就已经去过南心斋，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听周围的人说，他们今日就没开门。”

王文愣了一愣，那一瞬，以往的无数景象忽的从他脑子里刷过。然后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好似从数年前开始，就踏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

让王贵潜入桔园纸坊……不，从数年前他准备除去小皇帝开始，到后来，他决定先除去寿王这块绊脚石，再到今晚，他打算以竹林苑的杀阵除去颜鹤和背叛的王贵，这一步一步，细细想来，都是黑涯引导他走的。

那个人，就好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每一句话都顺他的心意，然后让他不知不觉间，就照着对方的意思行事！

直至这一刻，文王的脑子好似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终于察觉到其中的种种不合理之处。

黑涯为什么要这么做？北黎暗使，最忌惮的人是镇邪司掌令，黑涯想除去颜鹤，自是合理。

但黑涯骗了他，拿他当枪使，借他的手闹出如此大动静，等于他们之间的合作就此终结。自此黑涯不仅再不可能从他这里得到助益，还会彻底得罪他，他们在帝京会寸步难行。

北黎人若还想继续他们的大业，只靠他们自己肯定是行不通的，以他对黑涯的了解，此人不会轻易放弃好容易找到的同盟。

那么——眼下只有一个可能，黑涯背后，应是不止有他！

还有谁？

帝京还有谁敢和北黎暗使搭上关系？

他将帝京这边能想到的人，都在心里过了一遍，都觉得有几分可能，但又隐隐觉得不会是他们。

正沉思的时候，旁边的心腹又道了一句：“王爷，属下刚刚从南心斋那回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寿王府的车。”

文王：“确定是寿王府的车？你没看错？”

心腹：“车上没什么特殊的标识，但驾车的人是寿王身边的那位老仆，就是上一任镇邪司卫署的正使，属下不会认错。”

文王喃喃低语：“黑涯失踪，然后寿王也过来这边……”

忽然，他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黑涯背后那个人，该不会就是——寿王？！

镇邪司上一任掌令，如今皇室宗亲里辈分最高的王爷。

亦是他一直以来想要除去的人。

可是，寿王执掌镇邪司的那几十年，不知杀过多少北黎暗使，北黎那些人对他当是恨之入骨。寿王也是恨极了那些，将灾厄和诡术带入大唐的北黎人，且当年寿王妃亦是死于北黎暗使之手。

他们双方是有着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会在暗中合作？！

可他越是觉得不可能，这个想法就越是往心里扎。

若真是如此，那今夜无论颜鹤会不会死在竹林苑，他这个王爷怕是就做到头了。黑涯知道他太多事，相当于那些事寿王也一直都知道，到时……寿王想如何处置他，就能如何处置他！

文王脸色发白，可寿王为何要这么做？还藏在背后这么多年，一直隐而不发，甚至不惜和北黎暗使勾结，最终目的是什么？

难道和他一样，也想登上那个位置？

若真是如此，三年前，寿王为何要站出来支持那小皇帝？

寿王若想坐那个位置，三年前的那个时候，不是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