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不是人(314)

马车停的也不算远, 也就十几丈的距离，正好在一角落处，同样是黑色的车厢，但却不是镇邪司常用的样式，也比他常用的那辆要小许多，并且上面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上了马车后，颜鹤便道：“从这到明月园有点远，你可以先小睡一会。”

只是这车厢很窄，即便是休息，也只能就这么坐着闭目养神。

车厢内没有点灯，他借着透过纱窗的月光，看着她道：“若是觉得颠，可以靠着我。”

林师师：“不要紧，我不困。”

颜鹤：“……”

马车跑起来后，并肩而坐的两人不免就碰触在一起，颜鹤一直稳坐如山，直至马车拐弯换道的时候，林师师的身体因惯性往他这偏了一下，他才一下抓住她的胳膊。

待马车走稳后，颜鹤松开手，却下一刻，又握住她的手，并在她耳边道了一句：“师师，你我的八字已合好，明日颜府就将聘礼送上，请期的日子我也让人看了几个，到时你可以挑一挑。”

林师师默了一会，才有些迟疑地看着他道：“其实，不用这么着急，此事可以先等一等。”

颜鹤转头看着她：“等什么？”

车厢狭窄，并肩而坐的两人离得很近，说话时能感觉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车内没有点灯，但眼睛适应的黑暗后，即便只借着薄薄的月光，也能看清彼此的脸。而且这般昏暗又暧昧的光，反而扩大的人的五感，林师师感觉到他此刻的眼神，好似暗夜里的潮汐，无声无息地将她吞没。

“等尸块之事全部解决后，你我……”

颜鹤用力地握紧她的手，打断她的话：“尸块之事，和你我的亲事并不冲突。”

林师师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沉，便任他抓着自己的手，低声道：“掌令，你我定亲一事，本是为试探谢锦书和寿王，别人都当是真的，但你我心里明白此事并非……”

颜鹤：“我不是。”

林师师：“什么？”

颜鹤：“我亦是当真的。”

林师师：“……”

颜鹤：“师师，只有你没有当真。”

林师师：“……”

黑暗似乎能给人勇气，他执起她的手，放置唇边，轻轻贴在唇上，然后忍不住一下一下又一下，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去。

心里的猛兽好似被放了出来。

陌生的，温热的触感自手上传来，在黑暗中肆无忌惮，流向全身。林师师呼吸微窒，手指甚至有些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要收回手，他却不放。

直至那吻落到她的手腕上，并有继续往小臂上蔓延时，林师师才终于回过神，心里有些急，但声音依旧压得很低：“掌令！”

马车还在跑着，车厢一直在微微晃动，两人贴得很近，他这般低头靠近她，两人的呼吸便交融在一起，心跳也缠在一起。

她呵斥，他便停下了。

又难受，又满足。

“师师。”他声音低哑，“我心悦于你，你知道的。”

林师师：“掌令……”

颜鹤：“你亦知道，我是真心求娶。”

林师师：“我……”

颜鹤：“你现在要反悔吗？”

乌云将银月遮掩，车厢内陷入彻底的黑暗，但林师师却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灼热目光，即便她垂下眼，她亦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错分毫，且灼烧得厉害，让她有些心慌。

颜鹤：“你要反悔吗？”

他的声音愈发低哑，几乎带着一丝乞求，只有在这样狭窄的黑暗中，他才能流露出这样的易碎的一面，如囚徒般，卑微地等待着她的宣判。

林师师：“我……不是要反悔。”

颜鹤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我……”林师师顿了顿，才道，“我担心你以后会后悔。”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一界能留多久，若灵海修复得慢，她或许能陪他一世。若灵海修复得快，她兴许很快就会离开。但她还隐隐有个感觉，在她身上的这个局，最终的落点并未明晰，界律法则之下，她道消魂散也不是没有可能。

除了第一种，后面的两个，他怕是都接受不了。

颜鹤：“我怎么会后悔。”

林师师沉默了一会，才道：“倘若我们不能长久。”

颜鹤：“何为不能长久？”

林师师：“终有一日，你我缘尽情尽。”

“你是在担心这个？”颜鹤似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又轻轻啄了一下她的手，“不会的……”

他生在权贵圈，如今又坐于高位，这些年确实是看到不少原本爱深情重的夫妻，最终走向两看相厌。于是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才又道：“我可以发誓此生永不负你，或者你想让我怎么做，都可以，你说……”

林师师却道：“不用，我信你。”

誓言亦是因果的一种，她沾染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增加了。

颜鹤有些拿不定她的意思，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师师？”

林师师看着他，好一会才问：“倘若真有缘尽的那日，你能接受吗？不怨不恨。”

颜鹤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林师师便道：“掌令……”

只是她刚一开口，颜鹤就道：“师师，自初见起，你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接受的？我怎么可能会……怨你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