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欢记(73)
苏弥烟也是在这时才知晓那次在九牧监马场中了催情散一事是萧良娣所为,太子果真从不手软。
萧良娣因用了这等下三滥的东西,传进后宫皇后和众嫔妃耳中,都是十分鄙夷,皇后被贤妃抢了多年风头,难得做一次后宫表率,下了懿旨,禁足萧良娣。
但太子萧衍却不容忍萧良娣所作所为,将其下了狱,虽未拷打,却也关了一月。
由奢入俭难,萧良娣在狱中暴瘦,几乎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刑部侍郎来报说,说萧良娣指控幕后主谋非她,而是日后的太子妃魏云蕖。
虽太子曾说过,萧氏一案审后可按大夏律法处置,其余人等一并收监,但因事关太师之女,此女日后尊贵无比,刑部侍郎不敢擅作主张,遂特上报东宫。
禄全听了此事后便去提醒苏弥烟:“云蕖姑娘在殿下心中非同寻常,你不可与她针锋相对,否则大祸临头。”
苏弥烟正坐在案前作诗,嗯,作不出来,她苦恼万分。
因皇后娘娘喜欢才女,并且特别崇尚的一位前朝诗人便是以写咏菊诗而闻名天下,为此皇后特向今上求了一个恩典,今上便金口一开,说,若谁在今岁千秋节上作出首拔得头筹的咏菊诗来,可求一个恩典,只要不为礼法规矩,要什么恩典都行。
苏弥烟为此苦心钻研,她一定要得到这个恩典,她要出宫去。
禄全见她似乎根本没听见那话,便以拂尘扫了她的脸面一下:“苏丫头,你可是听见咱家的话了?”
苏弥烟摸了摸脸,笑道:“听见了听见了,你们殿下有病得很,他既喜欢那六姑娘就娶了做太子妃不就成了,为何人家奉旨入了东宫,他又不给名分。”
禄全:“册立太子妃自然需挑选良辰吉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哦。你别吵我,我还要作诗呢。”
“你这丫头,费劲儿作诗做什么?你想要什么,与殿下说一声不就有了,何苦去争那皇上的恩典。”
“你不懂,我要的你们殿下给不了我。”
禄全惊了惊,忙压低嗓音严肃道:“你可是……想做殿下的太子妃?”
苏弥烟一愣,她问自己,她想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每回云雨……她半推半就,但也确实不讨厌萧衍那般碰她。
可这算是喜欢吗?她想做他的太子妃?
苏弥烟忽而摇了摇头。
禄全见她小脸蛋儿蔫蔫的,以为她真有此意,便说:“丫头,殿下待你也是极好的,不如退一步吧,日后,做个贵妃也是极尊荣的。”
“……”
苏弥烟没说什么,只苦心想如何作诗,还叫禄全替她去花房多搬几盆菊花进来。
开春了哪有什么菊花?这丫头怕不是失心疯了。
禄全摇着头走了。
.
春去夏来,南宫门的侍卫都换了好几波了,苏弥烟已联络不上王小六,只从禄全那里听得王小六奉旨去了边关驻守一事,似乎得去两年才能回来,看来,王小六帮不了她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听得此消息之际,王小六也许还并未离京。
一日,苏弥烟自东宫的茶房出来,一个面生的小宫女故意撞了她一下,还偷偷塞给她一张字条。
字条上什么也没有写,但她以为这不寻常,遂拿去火上烤,差点烧没……
她又拿去水里泡,终于有字儿了。
上边写着:今日子时北宫门。
只有这么七个字再无其他。
苏弥烟提心吊胆,她什么也没带,只穿得平时那般在子时去了北宫门。
守门的其中一个侍卫居然是曾经在南宫门当值的那一个侍卫!
如今他是统领了,他下令让其他人去巡视,此时他不知从哪儿牵了一匹马出来,说:“王将军在城内一处义庄等着姑娘。要走只有今日了。”
“……”
苏弥烟犹豫片刻,她本来想走的,可如今真的能走了,她却有些不舍得,不舍得什么?
她没想太多,当即翻身上马。
她本来不会骑马,但这几个月以来,萧衍经常带她去骑马,一来二去她也就会了。
皇城宫门不止一道,她不知王小六是如何打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那宫门竟每走一道都有人接应她,她真的,出了宫了。
有点儿像是做梦。
她去了城内一处义庄,义庄外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匹拴着的黑马。
“小六哥哥?小六哥哥?小……”
苏弥烟惊愣在原地,那匹黑色的马儿忽而踢着蹄子跑开了,义庄里乌泱泱跑出来两队人马,统一着御林军的盔甲,他们分列开来让出一条道儿,中间走出来一个人,一袭蟒袍在夜色下被风吹得缭乱。
怎么是……萧衍呢。
苏弥烟后退了几步。崴了一脚,坐到地上。
萧衍一步一步走上前,蹲在她跟前,一手抬起她惊慌失措的一张惨白的小脸蛋儿。
苏弥烟竟然又笑了一下。萧衍一怔。
“你笑什么。”
她不说话,只看着他。
她笑自己太傻了。萧衍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翻身做了储君,他绝非常人,她怎么能轻易走出他的东宫呢。
那些宫门一道一道为她而开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的,这是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