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密语(134)
不料话一出口,气氛就降了几个度,宋今俞被他这样客气疏离的话一激,一股无名的恼怒冲上来,沉声冷道:“想多了,我没那么在意。”
祁之焓心脏一紧,揪痛起来,他心里做的预期是宋今俞不理睬他,却没想到他一开口却教他比被无视更难受,一点防备也没有。
第 77 章
所有的心理建设都被他这句“我没那么在意”打的猝不及防,祁之焓一瞬间感觉意识都飞走了,鼻子里含糊地嗯声,移开眼道:“嗯,明白,我就是来找你谈谈。”
“你脸怎么了?”
“你有时间吗?方便和我聊聊。”
“你脸怎么了?!”
祁之焓快速说道:“不长,要不了几分钟,我就耽误一会——你别碰我!”
祁之焓偏开头,抬臂挡住他的手。
宋今俞动作定在半空,祁之焓防备得太下意识,竟叫他都有种落泪的冲动,他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居然也会想落泪?宋今俞轻蔑地笑了笑,“你是在怪我那天晚上的事吗?不是你让我上的吗?”
祁之焓维持着动作,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放不下手臂,宋今俞的话好像在鄙视、讽刺、提醒他那天有多不自尊自爱,这一瞬间他从没这样后悔走入这家拳击馆过。
为什么执着要来见他最后一面?为什么非要给他们画一个圆满的句号?又凭什么自负今天的结局会比那天晚上好?
他想走!现在!立刻!马上!
已经够狼狈了,现在连体面地离开都做不到。
“嗯,所以我不怪,”祁之焓咬着舌尖,把对话进行下去,“我来就是想说,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宋今俞骤然握紧拳头。
祁之焓把手臂放下来,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还是比想象中的痛,但过了这个坎,接下来就顺畅多了。
“我说,我们分手吧,”祁之焓惨淡地笑了一下,“本来,我们这样也差不多算分手了,但是说明白了总归要好一点,毕竟……”
后半句话他突然收住,反应过来没有必要解释,他不都说了没那么在意,解释之后再让他强调一遍,不是自讨苦吃嘛。
毕竟……在一起前大家都互表过心意,总该有个像样的收尾,才不算……空留遗憾吧。
祁之焓自叹一笑,等宋今俞的回答,却半天听不到他的声音,抬头望去,霎时一怔——
宋今俞仰着头,然后缓慢低下头,声音有一丝不自然却更犟,“祁之焓,你是在怪我没有去找你吗?我只是想把脾气控制住,不然你以为你能愉快这么久?”
这一刻,祁之焓不知该难受多一点,还是心寒多一点,他发现自己连表面的镇定都快岌岌可危了,每次他都以为达到阈值了,可宋今俞总是有办法让他更痛。
“……那谢谢你,让我愉快了这么久。”
宋今俞恨不得牙齿咬碎,拳头握穿,搜索着可供发泄的东西,最后把擦头发的毛巾用力甩地上,狠狠踩一脚,吼道:“妈的!烦——太特么烦人了!你到底能不能抓住重点!?”
毛巾带出一股劲风直直在祁之焓旁边扫过,闪出一道白色的残影。
他这副样子一下让祁之焓想到酒店砸酒瓶的暴虐,身体应激性瑟缩一下,即使是有过一次经历,他也不想再承受可能重复到那晚的绝望,哑声道:“……没有怪,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与你无关。”
宋今俞的骨节咔咔作响,心里的暴怒无法通过物理方式发泄出,嘴上就失了控制,他全力压制着脾气,冷声道:“跟我回去,我可以当刚才的话你没说过。”
可祁之焓只想逃离,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了,他预知自己已经濒临极限了,眼泪涌上来的那一刻,他望了宋今俞最后一眼,倏地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走廊里的灯那么明亮,他的伪装真的坚持不了这么久了,两滴泪水不自禁地滑落,祁之焓难以支撑地闭上眼睛把额头抵在手背上。
视线重归黑暗,所有的伪装都可以得到自由。
顶上的光仿佛在密林里穿梭。
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那个暗夜,祁之焓打着手电,来得那样风尘仆仆,宋今俞笼着灯光,悄悄吻过他的鼻尖。
——不睡,我不让你一个人,这儿很黑,我给你打灯。
祁之焓就这样背着宋今俞沿着脚下的光前行。
始于心动的第一句承诺啊,在虫鸣不休风声不止的山林里静谧又诱人,祁之焓的回答轻得像一声叹息,不敢惊动。
那座南夷山就在那儿,长久的存在着,从白天到黑夜,从夏季到冬季,从青葱郁郁到白雪皑皑,恍然间以为从朝夕看到了白头。
他们都曾抓住这场短暂的相守,试想过未来。年少的志气,恣意又轻狂;初生的情窦,稚嫩又美好。
所以少年心事,最易当真,倏忽间转头成空,难平此意,怅然离场。
“宋今俞,我要十八岁了,你许我一个愿望吧。”
“……好好活着,后会无期。”
很多事情是真的等不到了,等不到白杨湖冰冻三尺,宋今俞牵着他去湖上嬉戏游玩;等不到来年五角枫枫红似血,他再编一顶红枫头环,告诉宋今俞:我骗你的,那顶红枫头环不是我送你的最后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