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密语(140)
那一瞬间宋今俞竟然有些局促,匆忙地转过头去看宋解屿。
他和应语书并排着,宋解屿像小胖的爸爸一样开怀地跑过来,不带一丝犹豫,抱着应语书原地转了一圈。
宋今俞刚刚张开的双手滞住,宋解屿无所察觉地牵住他的手,搂着应语书说说笑笑,然后才低头和他寒暄问东问西。
车子启动了,宋今俞坐在后排,车窗没关上,他看见小胖的爸爸把小胖抱高,去摘了一片茶条枫的叶子。
小胖的话像一根荆棘刺永远刺在宋今俞的心里,他观察,他比较。
宋解屿向他们跑来,永远先抱住应语书;应语书笑语盈盈,永远先夸宋解屿。
他意识到他们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是他如何也挤不进去的。
在宋解屿和应语书的世界里,他孤立地站在外面,他们可以很爱他,但他们更爱彼此。他像一个附带品,是爱屋及乌的对象。
任何东西都经不起比较,宋今俞越长大越知道有些陪伴一生只能给一个人。
“你在想什么?”
应语书躺在病床上,到了弥留之际,语气像窗外的细雨平淡温和,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慈爱包容。
宋今俞迎向她的目光,那个细雨蒙蒙的下午,他守在病房,突然很孤独,所以的不以为意在应语书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支撑不下了,变得那样耿耿于怀。
他握住应语书的手,缓缓附下身落在应该书朝他展开的怀抱。
时间的漏斗在一分分磋磨应语书的生命,可她依旧平静,绚烂的一生到了尽头剩下了悠长的余韵,她第一次把心放到了宋今俞身上,看到了他内心深切的孤独。
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交心的谈话。
宋今俞望着百叶窗外的雨,轻声细说:“我在想是不是有一份爱应该属于我,不是很爱,而是最爱,”
应语书轻拍他的背,耐心而细腻,“当然,你会遇到那个人的,她会陪你走过一生,一个人的孤单就会变成两个人的蜜语。”
“像你和爸爸一样吗?”宋今俞低声问。
应语书虚弱的呼吸一窒,许久之后畅然一笑,回答道:“嗯,你用心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回首一生,这就是她所相信的,是刻在应家人骨子里的傲气执拗,不遇命定人,宁肯绝情到老。
宋今俞抬头深深地望她,似乎一个触及灵魂的肯定就已然足够了,他释怀地退出这个结尾。属于应语书和宋解屿的屏障,他永远只能充当旁观者,看着他们走完最后的结局,
宋今俞明白,他们不是没有遗憾的。
应语书的一生何其高傲,疾病也不能使她有半分颓色,可最后望向宋解屿的眼神那样无奈心疼;宋解屿又是何其的铁血果断,脊背永远□□沉稳,最后却拿着那张薄薄的知情同意书颤动不已。
而宋今俞从此再难踏入医院,那个执念会像一个诅咒一样跟着他。
四行区靠近南朝区有一片城中村,范围不是很广,多是几层楼的水泥自建房,基本上每家院子里都有一两棵树。
林叙则在洗菜板,但洗得很不走心,怕右手无名指的戒指沾着水,那只提着菜板的手腕过分的白,白到青筋脉络仿佛浮在上面。
洗菜池里放了个黑袋子,里面没水,以至于那条鱼挺来挺去。
这是对门的阿婆送过来的,这个院子里就他们两户孤家寡人,而他的任务就是把这条鱼给做出来。
鱼挺了会没了动静,沙沙沙的声音却没停,林叙则关了水,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他略微皱眉,哪来的老鼠?
转头一看,一个黑影从小木窗唰地闪下去。
林叙则:“……”
一双小手后知后觉地从窗台上缩下去。
他顺着大概的视线一看,红木桌上的电视机屏幕刚好对着窗户,他处理东西时严禁杂音,就给电视调了静音,那沙沙声才听得到。
窗户下应该是堆了一堆竹篓之类的杂物,如果他还记得的话。
林叙则面无表情,转头继续处理烦人的鱼,那沙沙声又响了一阵就没了。
“老鼠”约莫是走了。
第二天,同样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林叙则在长椅里昏昏沉沉的睡觉,屋子里显出一种独居老人的迟暮蹒跚感。
门被啪啪啪地拍响——
“林叙则,开门,林叙则,快开门。”
声音急切又嫩生生的,一直叫唤个不停,林叙则的额头蹙成川字忍耐了半分钟,然后蹭的起身,一把推开门。
啪叽——
“谁呀?!”
一阵鸦雀无声。
嘶嘶的抽气声传来,林叙则缓缓向下移动眼珠。
林叙则:“……谁教你这么叫的?”
被门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豆包丁像翻过来的乌龟,仰在鼓起的书包上。闻言,移开捂着额头的手,指了指院子对面:“奶奶说的,你叫林叙则。”
然后自己艰难地挺起来就往林叙则底下冲,着急道:“快让我进去,神兵小将要开始了!”
林叙则小腿往右一展就把人给抵住了:“哪来的小崽子,我认识你吗?”
豆包丁推了两下他的腿,推不动,仰起头脆生生道:“从学校来的,我叫祁之焓,火字旁加窗含西岭千秋雪的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