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早已抱着同归于尽的心。

他深知自己的双手不曾染血，但无论是金城的自绞，还是那几个陌生女孩的吸毒过量，还有唐卡的自杀，冥冥中都与自己有关，绝不可能是巧合。虽然不确定杀人人格是如何控制他们，但一定和某种催眠有关。

亨利不清楚天生所谓的以命相博是什么，但绝对一脚踏入死亡的冒险。

正当亨利准备把最后一瓶淡黄色液体倒掉时，桶内发出异响。

天生冲过去，揭开，刚才那只白老鼠翻起身，眼睛的血红逐渐恢复常态！

用万籁俱寂形容凌晨的柏林一点也不过分，放眼望去高高低低的建筑之上，残留零星的灯火。昏昏欲睡的街灯是道路上唯一的活体，光影下虫子都变得罕迹，偶尔一辆巡逻的警车经过，已是闹腾。

从实验室出来后，天生没有回自己的公寓，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药剂研制成功，接下来只要让其他人格逐一出现，按计划将他们全部杀死，一切就可以结束。

他看着被路灯拉长的身影，感到十分孤寂。突然怀念起滨城的日与夜，在那里无论何时，身心都无法被寂寞吞噬，在那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在等着他。他仿佛看到子君对自己微笑，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颊，可终究只是幻影。

纵然想念，但杀死杀人人格之前，不能再和她见面！

“祈天生！”

天生第一反应是思念过度引起的幻听，可 MIX 的作用下不可能产生极端的情绪，他立刻回过头。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巴掌打蒙了。

待天生回神，才确定是子君。

此时，子君鼓着腮，咬着嘴唇，瞪圆的眼睛泛起泪花。

天生刚想安慰，又被子君扇了一巴掌。没等他再开口，扑到怀里的子君已经把他的千言万语堵回去。他伸出手把子君紧紧地搂在怀里，在 MIX 的药效约束下，多巴胺仍在夹缝中给天生带来极大的抚慰。

“你们的缠绵可以按下空格键，暂时 HOLD 住吗？”远处的子诚虽不忍打破两人的重逢，可所有人都等着天生回去验 DNA。

子君本能地推开天生，在来之前她有着千百种重逢的预想，可见面后却选择粗暴的本色，最终所有的牵挂与思愁只化作两巴掌，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她刚转身，天生的手就牢牢地拽着她，不让她离开。她看向天生，在他的眼神中，仿佛也感受到相同的牵挂。

天生稍作平缓，朝子诚问道：“你怎会来德国？”

“给你送解雇信！”子诚从裤兜掏出一个蓝色信封，向天生扔过去。

“解雇？”

“只有这样，我才能放手调查，揪出过去在你身边的潜藏犯！”

小树林内发现的两具白骨，经尸检证实是被勒死。除了被勒断的脖子，并没有发现搏斗留下的创伤，初步推断，是被下药迷晕后再被勒死。这种杀人的手法与林泽海在新海市杀死那名走私商人的方式一致。

现在只要天生回去验 DNA，就能确定小树林那对白骨是否他的亲生父母，一旦被证实，假父母的身份才能确认，这段超越 30 年的杀人案件才算真正的结案。

“你的意思是我的亲生父母在我两岁时就被杀害，而养育我 10 年的父母是杀死我亲生父母的凶手？”

天生硬撑着身体站起来，深层记忆不断出现灶台下的那具尸体，内脏随着情绪纠结成一团，苦涩的酸气涌上喉咙，他冲到公寓的洗手间内，把胃液与残渣一并吐出来。

抚养自己多年的父母，居然是杀死自己亲生父母的凶手？就算现在大脑对他们完全没有印象，但这种打击比自己父母是杀人犯更甚。

天生想痛哭或是怒吼，但 MIX 的驱使下，他异常的冷静。

现不能把精力耗费在过去的潜藏犯身上，必须尽快解决杀人人格，眼前的潜藏犯比他们更恐怖，万一，下一个受害是————天生不敢往下想。

突然，一双握手从背后抱紧他，子君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子君靠在他背上。

“我会陪着你，我们一起面对！”

天生推开子君的手，转过身，神情冷峻：“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子君疑惑地看着天生。

“我必须先解决我大脑里的潜藏犯！”

“抓潜藏犯可是我和普罗米修斯的专利！”

子诚靠在门边，注视着天生，话语间似乎在玩笑，但他看天生的眼神，如看犯人一般充满威慑。

天生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普罗米修斯也发现我的数据异常？”

“是我觉得奇怪而已，证明你与被吸毒的少女案无关的视频中，你应该是知道那些女孩要吸毒，可你却置之不理，不管当时是哪个人格控制身体，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都非常可疑。所以我让普罗米修斯忽略对你有利的所有证据，把金城的自杀，那几个少女的吸毒过量，还有唐卡的死都做过数据分析，结论是你要么是死神，要么是教唆自杀的幕后黑手！”

“李子诚，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件事！”子君怒斥道。

“就算你知道天生是潜藏犯，你又能做什么，他这种情况，就算是法律都无法制裁？”

天生从口袋里拿出几瓶药剂：“你们可以帮我一起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