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媒阴阳簿(234)
可素来温柔的母亲回头时,与邓女士一般很果断地收起蔓延满脸的忧伤,抹了把鼻涕便恶狠狠地赶她:“滚回去!我不要你了,别管我叫妈,从今以后你没妈!”
“刘仙姑,你有话直说吧,都这会儿了,我也不怕你笑话,你有啥就说啥,好听赖听我们爷俩儿悉听尊便。”
方局长惆怅一叹拉回刘钰的思绪。
她也借着一口长叹敛敛心神,抄起根烟叼住,对那个如同霜打小茄子的姑娘直言——
38-弥勒搅灾(3)
“你晚上那啥以后,是不是月经来了?嗯……来的太突然自个儿也慌了吧?面纸搁在书柜上,你擦完手没洗干净就去摸了把佛像,是不是?”
接连 3 个问题,是问也是答。
方苗苗哑口无言,秀气的小脸写满了不自在,望向刘钰时再不见盛气凌人的大小姐姿态,老老实实点起头。
刘钰呵呵笑了,温和地为父女俩答疑解惑:“供佛按理说没多大讲究,佛菩萨很少挑剔供奉者的。但再怎么不计较,也不能玷污人家不是?小老妹儿肚子疼一方面是摸脏了人家弥勒佛的肚子,另一方面还是不太……节制。”
寻思一下,她挑了个比较稳妥的词维护住女孩薄薄的脸皮。
反正孩子已经得到应有的教训了,刘钰长她好几岁,便摆出大姐姐该有的态度,温声交代:“我摸过你的脉,稍微有点宫寒,你平时多注意保暖、少吃凉的就不会肚子疼的。本来吧,你如果没来月经我可以用热酒帮你揉揉经络,顺便帮你叫叫魂。可你现在特殊时期,这方法容易伤到你,那这样好了——”
她看向方局长,“您人脉广,今儿联系一下农村的亲戚朋友,弄点烧柴火、苞米杆子的大锅灶底灰来。不需要太多,一小把就行。搜罗好了以后拿纱布包起来,卷成卫生巾的形状,让她垫在底下坐个十来分钟,今晚过后,经血就能止住了。”
说着,她掏出两张写好的符纸。
一张是安魂符,一张是驱邪符。
安魂符交给走进屋的邓女士,嘱咐她太阳落山后,让女儿平躺在床,拿着符左三圈右三圈绕遍头和脚,每绕一圈叫一声孩子的名,然后拿到门口烧掉即可。驱邪符则交给方局长,让他亲自为佛像净身后贴在其腹部。
毕竟佛像是人家送给他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刘钰动手也不是不行,但她不想因此招惹上佛家的因果报应,索性一步一步指点方局长来做。
方局长笨拙地按她的交代都弄完,刘钰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三尺三见方红布将弥勒佛全须全尾地包裹住,捧在手里才发觉,这佛像看着小竟还挺沉的。她以为是实心的铜佛,等坐进方局长的车前往北头尼姑庵的路上,知晓佛的材质,不由得大吃一惊。
“纯、纯金的?”她险些咬到舌头,“实心金佛!我的天……材料费、人工费加一块得多少钱吶!您的朋友难道是开金店的?”
没想到她随口一说居然猜对了。
方局长讳莫一笑,看了她一眼坦言:“是,开金店的。刘仙姑,你应该也认识,石油城着名女企业家周燕玲周总派人送的。”
又是周燕玲!
刘钰差点喊出声,瞥着方局长的神情到底将满腹疑惑咽下,咂嘴道:“周总财大气粗,小金佛对她来说算是‘礼轻情意重’吧。”
“呵呵呵……”方局长乐了,“听萍萍姑丈说你大学没考上,说话倒是很有文化呢。”
这话让他说的,一时间刘钰分不清是夸她还是损她,微微蹙起眉头闷声不答,任由方局长在那尬笑半天讪讪收了声。
直至尼姑庵门前,刘钰正想抱着佛像下车,却见方局长默默冲她摇摇头,抬手指了指佛像用眼神示意她借一步说话,随即冗自道:“烟瘾犯了。刘仙姑,咱上外头抽根烟吧,进了庙门再想抽可只能忍着。”
刘钰被他怪异的表现弄得发愣,但还是将佛像放下,打开车门亦步亦趋跟着他走出十几米远。
这几步路极慢,犹如散步,可她也好,方局长也好都明显沉淀了一肚子心事。
再度面对面时,她接下他递来的烟,心思一动,脱口道:“您是想跟我聊周格吗?”
“嗯,是,”方局长捂着打火机的火苗凑到她唇边,压着嗓子说,“刘仙姑,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周格辞职了。现在他不是我们的人,具体情况我就不细说了,你那么聪明准保能品出个一二三四五。”
三五句话的信息量实在过大,刘钰飞速转动脑袋瓜顺着他的说辞,去构想这里头弯弯绕绕的关系,好半天都没吸那根烟。又过了一会儿,攒了老长的烟灰唰唰掉落,被阵阵绵软的春风吹散在空气中,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唯独那醇厚的烟气细细灌入鼻腔,迎面呛得刘钰不由自主屏息。
她眯起眼睛定定望向方局长,对方却神色轻松抱着膀子望天,她便追随他的目光去看当空的日头。
今天多云,白莹莹一片顺风缓慢奔走,太阳在遮盖下变得只剩一颗银亮的光点,可正对着瞧上三五秒眼睛还是会被刺得酸痛。她忙闭眼低头,眼帘是光怪陆离的黑红色,好一会儿才是被定格在黑暗下的那抹存在感极强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