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媒阴阳簿(367)

“你可知上头那位是什么来头？”

“不妨告诉你，他前世乃上方仙使，今生来人世一遭享尽荣华富贵指点江山，所作所为不过是依照惯例的历劫修行而已。连天道都默许他作奸犯科，你一个小小灵媒哪有资格与他争朝夕长短，更别提区区一个小局长了……”

“姓雷的老东西犯了大忌讳，活该他死啊。”

好端端坐在自己眼前谈笑风生的大活人，转眼成了死不瞑目的尸体，看过老雷遇害的照片，到现在刘钰脑海里都无法挥去那血流成河的画面，但生死大事居然轻描淡写从岁九嘴里说了出来，她满腔恨意顿时呼啸窜起，毫不犹豫一巴掌扇过去，却被他有所察觉地闪身躲过。

她随即又要抽他。巴掌没落下来便又被他抓住腕子，她死命挣扎踹他吼叫。

他力大惊人，霍地站起来单手扣住她两只腕子，劈开双膝用力夹住她扑腾的双腿，另一手撑住沙发扶手，栖身压向她。

看着眼前无比抗拒的人，压抑许久的暴力因子飞速充斥岁九整个脑子。

双眼渐渐涌起不自然的潮红，五官也狰狞起来，呼吸跟着乱了，蠢蠢欲动的邪念让他迫不及待想去占有她，即使失了她的心，即使她已为人妻母。

那段时间被迫忍受她和雷春龙彻夜寻欢作乐，屈辱与愤怒在这一刻如昔年的火山喷发涌泄——他甚至透过她苍白失血的脸蛋，依稀看见了前世匍匐在他身下的少女。她们明明长得不像，但哭泣的眉眼与怨恨的嘴脸竟无二差别。

岁九不禁再度晃神，探入她衣襟的手动作都慢了下来，蓄着一脸戚戚之色，疯魔地亲吻她、抚摸她，不时喃喃自语：

“为什么不要我……”

“哈日拉格，你说过的，你会护我疼我，你明明说过的……”

“小钰，我的小钰……”

“你不是一直最喜欢我的吗，怎么连你也弃我而去？”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个个无情无义！”

“你们该死，统统该死……”

“小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吗？”

“你别生我气。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只是为了你啊……”

刘钰实在受不了，挣扎反抗无效，便大声凄厉呼号。只要他凑近嘴边，她像疯狗一样张嘴就咬，下死口那种。

尝到血腥时，她差点又吐了，满心悲愤瞬间被惊恐取代——

妈的，韩尔奇不是人，是尸体！

岁九，居然借尸还魂！

60-借尸还魂（2）

刘钰皱起脸止不住干呕，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嘴角溢出了酸水口涎。

这种情况下，岁九再无半点匪念，立刻抽身站好，气喘吁吁盯着她偏头弓腰哇哇大吐。

吐过一场肚子都空了根本吐不出来什么秽物。但嘴里淡淡的腐腥味，对于一个味蕾敏感的孕妇而言，太致命了。

刘钰根本忘不掉这可怕的“口感”。

心理和生理双重恶心在胃肠里闹翻了天，呕到几乎吐出苦胆，手脚跟着发麻发寒，额头冷汗淋漓，最后连沙发都坐不住了，捧着肚子跪倒，不时浑身抽搐，痛苦地呜咽不止。

她就那么艰难地熬过半个多钟头，岁九冷眼旁观，面上不见一丝怜悯。

刘钰慢慢恢复平静，撑起虚脱的身体瘫靠在沙发腿上，仰头望向他，目光一点点滑向他淌着紫黑色血流的唇瓣。

凝视片刻，她发出难以置信的追问：

“从前，打只黑煞神你都嫌脏……为啥现在连俱腐尸都能忍？”

“岁九，我真的不明白，咱都转了世的。上辈子的仇，我和貉貍早用几千年堕入地狱之苦补偿你了。再世为人，我俩依然凄凄惨惨，可你却生而为仙徒享五百年好福……你咋就不知道满足呢？”

“如果你非要我们以命抵命，可以啊，尽管作践就是，刘钰和雷春龙都承受得起！”

“但老雷、周格还有那么多人都是无辜的，凭啥要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背负血的代价？”

“修仙之路你走了几百年，是非好赖难道还分不清楚吗，你就不怕罪孽深重遭天谴？”

岁九抬起指腹轻轻抹过嘴唇。乌糟糟的血，在圆润的唇瓣留下妖异的红。

他无声笑了一下。

像自嘲，也像嘲笑她。

怕的话，那便不是岁九了。

从一只山野顽狐长成九尾大妖，从籍籍无名修炼到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漫长的年年岁岁，他怕过，但仅此一次。

那时他还是个无法幻化形态的小狐妖。年幼不知深浅，与玩伴偷偷溜出山门，追着一只野兔漫山遍野地撒欢。

天色将晚，饿了一天肚子的他玩累了，歪头细细嗅闻伙伴的气息，顺着对方留下的溺液边叫边找，找着找着，就掉进了野人的陷阱。

浓烈的生人气息，令他惊慌不已。

本能感知到危险的逼近，他屈起爪子一遍又一遍挠石壁，企图向上攀爬逃生。

可不知道是下了雨的缘故，还是野人的智慧已经能做出布置更为完美的陷阱，他挠破了爪子都爬不上去。执拗的他不甘放弃，便一次次尝试，又一次次在半途摔落，哀鸣阵阵，叫哑了嗓子也无人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