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163)
这咳嗽来得突然,一下打断了裴月乌的话。他不快拧眉,剜他一眼。
池白榆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待沧犽平复下来后,她问:“还是难受吗?”
“已经好转许多。”沧犽的眉眼间带进一点笑,“汤有些烫,方才呛着了。”
裴月乌“啧”了声,对他的那点好感又消失殆尽,只觉得这人麻烦。
他道:“嫌烫就别喝。”
沧犽却道了声歉,说:“如今我伤得不轻,有所拖累——方才听你提起那雪妖,也是因为我带着你们来了这冰雪天里,才会引来他。若他真寻上门来,自可不用管我,与小池大人一并离开便是。”
这话听着是在为他俩着想,但裴月乌总有股莫名其妙的不适,甚而有火气直往头顶涌。
旁边的池白榆却未察觉,只说:“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当时雪崩,要不是你带着我跑,我就得被雪给埋了,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她虽然怀疑他,但被他救了一命的事实也摆在那里。
“小池大人未曾责怪便好,方才所言,也只是……”沧犽看一眼裴月乌,语气轻轻,“听他提起雪妖,以为是在怪我不该带你来此处。”
裴月乌听得心里直冒火。
这人说的话怎么那么叫人不耐烦呢?!
池白榆却道:“他也不过是想说清楚现下的处境,应该没有责怪的意思。”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也看出来了,依着裴月乌的脾气,要是想怪谁,多半会直接骂出来,做不了话里藏针的事。
说着,她又曲起手肘撞了裴月乌一下,小声道:“你要不解释一句,省得他误会。”
裴月乌瞪着沧犽,憋了半天,只觉那火从心口窜上,又冲至头顶,再散至全身。甚至连手指尖都在发烫,气得他恨不得揪着这狼妖的衣领子揍他一顿。
但他又说不清这火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到最后他也只凭着本能,硬生生挤出一句骂语:“你这人有病?!我哪句话有责怪你的意思,说不出来仔细砍了你那没用的耳朵!”
池白榆:“……”
虽然直接了点,但也算解释了吧。
沧犽又一阵轻咳,只道:“所以才道是误会。既是误会,解开便好。”
裴月乌将眉拧得死紧,若是眼神能做刀,只怕已把他劈得稀烂。
真是奇了。
他还没见过这种人。
明明好好儿地坐在那儿,既没说什么难听话,也没拿刀剑招惹他,却让人恨得牙痒痒。
经过这茬,他再不愿跟这狼妖打交道,夜里睡觉都将地上垫的皮毛往外扯了些。
宁愿冷些,也不想靠近这妖。
但吹了小半时辰的风,他又觉头疼。
再抬头一看,池白榆躺在不远处,正在玩着一张卡牌。
而角落里的沧犽已经睡熟了,仅能瞧见黑糊糊的一团。
想起下午她提到的伤,他一手撑地,悄无声息地站起。
裴月乌找过来时,池白榆正在练习切牌。
他坐在她身旁,盯着那牌上一闪而过的花纹,问:“这是何物?”
“没什么,就是玩儿的牌,跟叶子牌差不多。”池白榆不愿在外人面前练习手法,收了牌看他,“你不睡?”
“睡不着——你下午受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
“兴许是错觉。”裴月乌道,“那狼妖不是说了吗?那什么莲只有镇痛的功效,你不觉得疼,才以为好些了。他应该不靠谱,要不再给你疗下伤。”
话落,他往前靠了些。
但还没挨着她,他忽又定住,目光直直落在一处。
池白榆收好牌,正要问他从哪儿看出沧犽不靠谱的,却突然对上他的视线。
那视线锐利,卷了腊月寒风般刮来,令她惊了瞬。
不过她的神情还算平静,问他:“怎么了?”
“你这伤……”裴月乌伸过手,指腹压在她的侧颈,“哪儿来的?”
他所压之处,激起一点微弱的刺痛。也让池白榆瞬间想起来,沧犽之前是用了或舔或咬的法子,才把她的元神引了回来。
池白榆下意识捂住脖子,一并盖住了他的手。
她只装作不知道:“什么伤?我脖子好像没伤着啊,兴许是在哪儿磕着碰着了,我自己都没发现。”
裴月乌的眼中沉进狐疑:“但……还有牙印。”
池白榆的神情僵了瞬:“……什么?”
“牙印,齿痕。”裴月乌拨开她的手,顺着那印子轻碾了阵,“磕着碰着怎可能弄出这样的痕迹。”
他触碰的那块皮肤上,布着一小片红痕,上面还零散分布着不大明显的齿痕。
下午虽然跟她靠得近,却是坐在她的右边,故而没看见这痕迹。
又是阵微弱的痛意,一下就把池白榆的意识给拽了回来。
她脑子转得飞快,转眼就想出解释。
“那应该……”她挠了下面颊,瞟他一眼,又移开,“应该问你吧。”
裴月乌一顿:“问我?”
“你昨天不是……”
她欲言又止,裴月乌却瞬间明白过来。
昨天他亲过她的颈子,也的确在左边。
他的神情逐渐僵凝,搭在她颈上的手指也跟火烧了般,一时不知该不该挪走。
是亲了,可他竟还咬了吗?
他不大记得此事,毕竟当时已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我……”他忽觉脑子烧得慌,转而将手掌横着盖在脸上,仅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眸,还在瞥着右边,“我不记得——不是,我并非有意,你——你——”
“很明显吗?”池白榆问,“要不用术法抹掉,免得再被其他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