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24)
不过现下已好上许多,哪怕还阴沉着神情,身躯却未紧绷着了。
“恰好,我也会。”池白榆想了想,“看这宅中光景,正是春日,变朵花如何?”
她抛来话茬,沈见越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又拘谨点头。
池白榆在便签纸上画了朵花,递给他看。
虽说忘了许多规矩,但沈见越也模糊记得对旁人墨宝理应夸赞。
他忖度着,暗暗琢磨出一句“惟妙惟肖”。准备等她画完画,就拿这话来称赞。
但看见她的画后,他登时陷入沉默,想好的四个字怎么也挤不出口。
白纸上画的,说好听些叫花。
若说得直白点儿,就是一个大圈外面围了五个小圈,下面再草草一笔,充当根茎。
连叶子都懒得画两片。
他一时有些怀疑。
外界的丹青一术,竟已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池白榆问:“你看见了什么?”
沈见越抿唇。
过了小半炷香工夫,他道:“弟子所见,为‘返璞归真’之意。”
池白榆:?
她写字了吗?
“……这就是一朵花。”她解释。
沈见越颔首:“弟子受教。”
“你——算了。”池白榆懒得多说,抬起另一只手压在便签纸上,彻底盖住简笔画。
沈见越不明所以,正欲询问,就见她的手微微按了两下。
手再挪开时,纸上的笔迹已消失不见。
白如雪的纸张上,躺着一朵黄蕊白瓣的小雏菊。
那点明黄乍然闯入视线,像被一点温热的火烫着眼珠,沈见越错愕似的眨眼。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妖气的流动,这朵花就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以至于他尚未反应过来,她便已拈起那朵花,递至他眼前。
“看出什么不同了吗?”她问。
沈见越往后退了步,不露声色地拉开距离后,才道:“宅中没有这种花。”
“……”当然没有了。
这是她随身带的道具。
池白榆:“你方才感觉到妖气了吗?”
“未曾。”
“这花上呢?”
沈见越迟疑片刻:“也不曾。”
“那就是了。”池白榆面不改色地忽悠他,“之前那纸鹤是你变的吧,隔了十里地都能觉察到妖气,实在没有隐蔽性。”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妖气鬼气是啥东西。
不过上回伏雁柏化出的鬼气,还有他变的纸鹤上,都有一点湿湿冷冷的气息。
靠得近了,总像无形的石头压在身上。
要再严重些——譬如那纸鹤攻击高个儿奴仆时,她甚而有种微弱的窒息感。
想来这就是所谓的妖气和鬼气了。
若说沈见越方才还有疑心,这会儿便消去不少。
无形施展术法,鲜少有妖能做到。
况且……
他的视线再度落在那花上,神情微凝。
能将简单的黑白线条化成色彩斑斓的实物,也难得一见。
思及此,他由衷道:“弟子受教,还请仙师再作指教。”
“……”
信了。
这人竟然真信了。
第014章 第 14 章
池白榆又开始忽悠他:“这便是要与你说的第一点了,即使是丹青一术,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施展——你为何要请画师学画?”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
他对身边做事的奴仆都心存猜忌,疑心这样重的人,却会从外面请画师。
若无缘由,实在说不过去。
难道因为是披着画皮的骷髅鬼,想学画画了好给自己画皮?
可她看他这躯壳,也不像是画出来的啊。
沈见越略有迟疑,终道:“是为炼出足够强大的画灵。”
“……”合着他是搁这儿搞人造武器来了。
她顺着往下接:“那便是了。若能消弭气息,画灵的行动就也捉摸不透。”
沈见越闻言,眼眸微怔,似作赞许。
他道:“亦可在无形中杀人。”
“对——不对。”
等会儿。
是不是有什么渗人的词蹦出来了。
他到底要拿画灵干嘛?
秉着不该问的话不问的原则,池白榆只当没听见,说:“你要是真想修习丹青一术,不如就从这处入手——你觉得呢?”
沈见越不疑有他,颔首应好:“仙师所言甚是,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三岁稚童才是教什么学什么——你如今几岁?”
沈见越垂下眼帘,露出副阴气沉沉的模样。
他看起来极为不快,但也只是瞧着阴沉,答话时倒还分外乖顺:“仙师言之有理。”
池白榆还没忘记来这儿的目的,她话锋一转:“不谈这些,还有另一事。你疑心太重,今日来的若不是我,十有八九得死在这儿。”
沈见越的脸已彻底掩在阴影之下,言语却仍旧客气:“是弟子之过。”
“若要继续学画,还得先把这问题解决了。”池白榆说着,往前一步。
可她还没走近,沈见越就已下意识朝后退,以保持二人间的距离。
她又往前一步,他也跟着退了步。
她再往前,他默不作声地后退。
“……”这么看起来她才更像反派吧!
而且连人都接近不了,她还怎么剜心。
池白榆问:“你怕我靠近,是担心我谋你性命?”
沈见越不置可否。
考虑到两人的关系还生疏得很,这又是他的私事,池白榆没问原因,只说:“若想继续学画,就得解决这问题。我还不想今天脑袋在脖子上,明天就落进坑里跟土地拜了把子义结金兰。”
她语调轻快,一句担忧安危的话也讲得跟笑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