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269)
他横臂搭在眼上,眼前的视线被彻底遮去,使他生出种在往下坠的错觉。
身躯被塞进了小箱箧里,密不透风,逼仄到他连喘息都难。这箱箧——连同被塞进其中的他——都好似腾了空。
他没法像平时一样展开羽翼,只能不住往下坠着。
只怕要摔个粉碎,他不着调地想。
箱子里的他会摔得七零八落,可哪怕摔进崖底,箱箧也不会打开。
他仍旧是憋闷的,血肉脏器都扭曲成一团,身躯也无法舒展。
渐渐地,那丝丝缕缕的憋闷蓄积、演变成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就在脑中渐生嗡鸣时,身旁人忽拍了下他的胳膊。
混乱的意识倏然回笼,裴月乌睁开眼,偏头。
“何事?”他问。
池白榆:“你能当回抱枕吗?”
他身上源源不断地透出热意,跟个大型暖水袋似的。但关键是这“暖水袋”睡在她旁边,只能烤着一半。
裴月乌没听懂,只当她嘴瓢了,追问一句:“保证什么?”
池白榆:“……”
这哪儿的口音啊?
她也懒得解释,直接身子一歪,就近乎压在他身上。再一抬腿,压着他的腿。
这下几乎浑身都是暖烘烘的。
她长舒一气,闭眼。
舒服了。
感觉到她的大半身子都压在他身上,裴月乌渐觉僵硬,方才的繁杂思绪也都抛之脑后。
他迟疑片刻,才尝试着抬起胳膊,回搂住她的腰。见她没拒绝,便又彻底歪侧过身,将她整个儿抱进怀里。
“能不能亲一下?”他问。
池白榆这会儿正觉得困,连眼睛都懒得睁,只含糊应了句:“随你。”
她应得敷衍,却令裴月乌稍松一气。
还好。
虽然见过那幻象,却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没声没息地靠近,在一片昏昏夜色中寻着她的脸,先是抬手搭在她的脑侧,抚摸着松散开的头发,再才啄吻了下她的前额。
再是鼻尖、面颊,最后落在唇上。
也没有加深这吻的意思,仅仅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比起亲吻,更像是表达亲昵的简单触碰。
池白榆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半睡半醒间梦见自己在火炉前坐着。那火炉子里偶尔窜出一点火苗扑在她脸上,也不烫,且还湿润润的。
没睡多久,她就觉得热。她松开手,身子一翻,便背朝着他了。
怀里一下变得空落落的,裴月乌的视线自动追随着她的动作。待她的呼吸又变得平稳绵长了,便悄无声息地贴近,从后抱住她。
第二天早上,池白榆刚醒时,根本不记得自己在哪儿了。眼一睁,就瞧见满屋子的金银宝石,刺目得很。
似乎还有什么箍着她的腰,连腿都不大能动弹。
?
什么情况。
她偏过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横躺在床上了,脑袋几乎要悬空。
至于箍着她的东西……
她一掀被子,发现裴月乌跟只大型犬似的蜷在被窝里,脑袋抵在她的腰侧,两条胳膊还牢牢抱着她。
“……”闷在被子里面不热吗?
她毫不客气地踹他一下,却忘了他平时全靠直觉。
还没踢着他,就被他一把捉住小腿。待牢牢圈住她的小腿了,他才迟迟睁眼。
或是刚醒,他脸上全然不见往常的凶相,反而仅有惺忪睡意。
他掌着她的腿,顺势往前一拉,同时整个人靠近她,将她抱进怀里,在她的颈窝处蹭了两蹭。
池白榆一下打在他的脸上,声响清脆。
裴月乌瞬间清醒了,恼蹙起眉:“为何打我?”
“帮你醒醒神。”池白榆问,“醒了吗?醒了就松开,还得去找金乌果。”
裴月乌只得松开手,坐起身。
池白榆也不指望他能从这满屋子的玉石中翻出什么吃的,好在她一早就准备了干粮。
洗漱完,简单吃了几块饼干后,她便跟着他去了金乌果所在的金乌林。
金乌林在扶光树的东侧,穿过结界,她就看见了一片广袤的树林。
这些金乌树长得跟书里的扶桑神树差不多,每一株都由两棵树木缠绕而成。
树上悬挂着金灿灿的果实,量不多。她粗略数了下,每棵树上基本都是九颗果实。
比起取另外两样东西,池白榆觉得摘这果子更麻烦。
这些果子不会制造幻境,也没有拿法术攻击他俩。
但它们会跑。
每颗果子都跟兔子似的,眼看着就要碰着了,下一瞬就一摇一晃,再往地上一蹦,跑远了。
而且这果子还只能她自己来摘,不能让裴月乌帮忙。
几枚果子追下来,她感觉自己马上也能和这些果子相依为命,蹲树上当猴子了。
最后她忍无可忍,问裴月乌这些金乌树的树枝能不能折。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索性挑了些细长柔韧的枝子,尽数折断,再编了个简陋的网。
有了工具,摘金乌果就变得方便许多。几网子下去,她捉住了四五枚金乌果,直到裴月乌在旁说“够了够了”,她才停手。
回去后,裴月乌将这三样东西融合在一块儿,再用妖火炼制了近半个时辰。
“这能用来养花?”待他炼制结束,池白榆从裴月乌的手中接过所谓的“假太阳”。
比起太阳,这东西看起来更像一枚菱形的水晶。整体呈淡淡的金色,里面还漂浮着一小片叶子。
看着倒漂亮,就是不知道怎么用。
“自然。”裴月乌手指微动,变出一条红色链子,系在那“水晶”上,“这东西叫‘金乌石’,如今它已经认了主,只要每日在花草附近挂上两三个时辰。不出半月,便是寒冬腊月,也能出现百花开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