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279)
她实在没力气一只手举起熊爪,只能将那只赤乌踹出去,再松开手。
熊爪“嘭——”一声砸在地上,几乎将那只赤乌震得离地。
动静不小,一熊一鸦却都没睁眼。
裴月乌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锁妖楼不是有禁制吗?
难道禁制被毁了?!
想到这一可能,池白榆的心往下一沉。
八成是这样,禁制被毁,妖囚跑出来了,述和为着拦住妖囚受了重伤,再——
刚想了一半,她便借着余光瞥见有何物动了下。
池白榆下意识望过去,看见熊腿的旁边竟还躺了个人。
“……”
不对,准确来说是鬼。
池白榆一言不发地走近,毫不客气地踹了下蜷躺在地上的伏雁柏。
“伏大人,”她道,“你睡这儿不怕受寒吗?”
他无意识地动了下,却没睁眼的意思。
也是走近了,她才发现他也受了伤——身上多了好几个黑窟窿,心口处破了个大洞,里面隐约能看见一块黑漆漆的石头。
担心真是禁制被毁,池白榆一时顾不得受伤的三人,用了隐形术就往锁妖楼赶。
看见楼门完好无损,她才略微放心。
一去一回,隐形术恰好失效。
所以这三人到底出了何事,才会都身受重伤地躺在这儿?
她思忖着,勉强推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刚才她从十号妖牢出来的时候,裴月乌还好好儿的。她与述和从锁妖楼离开,又恰好撞见进楼的伏雁柏,说是有事。
这样一看,他说的有事很可能是去找裴月乌打了一架——就和之前他跟沧犽打起来一样。至于述和,八成是去处理这事,所以也受了重伤。或许是没力气处理接下来的事,才想办法把伏雁柏和裴月乌都带到了这儿来。
池白榆越想越觉得有理,便去里间的柜子里面翻出些清水丸。
她先挑了个头最小的赤乌,捏破清水丸,洗净它身上的血污,又撒了些药粉敷着。
过程中赤乌始终没醒,气息越来越微弱,有几回甚至断了呼吸,看起来似乎要死了。
身躯也冷冰冰的,像是被塞进冰窖里冻过一样。
她把金乌果挂在它的脖子上,又去处理棕熊身上的伤口。
这棕熊的体型太过庞大,她一时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绕着身躯转了一转,她最终站定在棕熊的身前。
还是得先把身上的刀给拔下来。
这刀好像有腐蚀作用,才这么一小会儿,伤口就又变得严重许多,刀口附近的肉也被腐蚀得发黑了。
而且和赤乌一样,这棕熊的呼吸灼烫,身躯却也冷冰冰的。
她抬手捏住那半圆形的熊耳朵,尝试着唤了声:“述和?”
捏在手中的熊耳朵微微抖了抖,那紧闭的圆眼睛睁开些许,里面充斥着血红色。
隔着朦胧的血雾,述和恍惚看见池白榆站在他面前。但与平时大有不同,她的身躯缩小许多,看起来似乎就几寸高。
见他睁眼,池白榆往那熊脑袋跟前一凑,指着心口的刀问:“我把这刀拔了,对你有影响吗?”
述和动了下嘴,似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只觉仿若置身冰窖,浑身都冷得厉害,唯独她的身上还带着点温热气,如冰原中的一豆火苗,令他下意识想要靠近。
但身躯太过沉重僵硬,根本无法动弹。
没过多久,他就又合上眼。
眼见着心口附近的伤势还在变得更为严重,池白榆索性当他默认,一把握住那把刀。
治好了就算她妙手回春,治死了就算他命薄福浅。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两回,屏住呼吸使劲儿往外一拔。
短刀拔出的剎那,血如泉涌。
她不慌不忙地拿过事先准备好的止血药和解毒草,全敷了上去。
这些药都是述和之前指给她认过的,说是无荒派送来的好药,便是四肢被砍断,也能及时止住血。
眼下一看,他说的果真不假。
这药敷上去没多久,血就止住了。
她又拿了些清水丸,粗略洗了遍棕熊身上的血污,再挨着往伤口上撒药粉。
一通忙活下来,把她累得够呛。
她擦去额上薄汗,直接瘫坐在地。
许是光线太暗,没坐一会儿,她便昏昏沉沉地闭了眼。
她又做了个梦。
梦里还是一片灰蒙蒙的伏府,大雪天,她坐在亭子底下。
那子寂道人站在一片荷叶上,远远“望着”她。
她模糊记起,今天好像是隐形术生效的第三天。
子寂说过,三天一过,隐形术便要失效,那时他会再来找她。
但不等子寂开口,她就觉浑身一冷,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的头微微往下一沉,再抬起时,竟已经从梦中醒过来了。
大腿还冷飕飕的,像是挨着冰块儿。
她垂眸,发现那只赤乌不知何时凑到了她的身旁,冷冰冰的身躯紧贴着她的腿侧,似还在打颤。
“……”
这么冷吗?
看着它浑身是伤的模样,她怀疑再稍微碰两下,它就得死了。
最后她从里间抱了几床被褥出来,挨个儿给他们盖上。
好了。
她拍净手上的灰,看着排排躺着的一鬼一熊一鸦。
能帮着处理伤口已经算她仁至义尽,剩下的事她也不打算掺和进去。毕竟妖和鬼打架,她除了在旁看着也帮不了什么忙。
眼见天黑,她也没多留的打算,又把剜心刀上的血怨之气引进了伏雁柏的符里才走。
临走前还没忘带走金乌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