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285)
“别说了。”银无妄松开她的手,怒意不减,作势要扣上衣袍。
但池白榆又压住他的手:“先等等,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银无妄几乎是将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要如眼下这般谈话?”
“你谅解谅解,我得随时盯着,万一中途换人了怎么办。”
“不会。”
“我不信,刚才就换得突然。”池白榆问,“你为何总是变来变去的?”
“此事事关秘术,不得与外人道。”
“那你们的记忆会互通吗?”
银无妄沉默片刻,冷声道:“若会,也不会在此留印。”
“……那也是,而且就算我和你见过,另一个银无妄出来好像也还是不认识我——那你们这秘术的触发机制是什么?”考虑到他有可能听不懂,池白榆换了个问法,“就是需要人施展法术,主动变换,还是——”
“三个时辰。”银无妄打断她,“三个时辰,一个轮回。”
也就是说,三个时辰就会换个人了。
池白榆思忖着,又问:“要是这样,一共有多少个你?一天十二个时辰,难不成有四个?”
可也不像,毕竟上次和他见面,并不在这个时间点。
“不清楚。”银无妄的脸色越发难看,“问完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有那几个你,为何一见着我就说我不该出现在这儿?”
银无妄默然。
许久,他才冒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仅在此处见过你。”
“此处?”池白榆想了想,“难道你们是三四五六七八九胞胎?挨个儿进来坐牢,一到时辰就换人?在牢外面没见过我这人,所以在里头见着了才觉得稀奇?可也不对啊,你们又不是生死簿变的,哪里知道天底下有哪些人——不对,难不成真是生死簿变的?”
“不着边际。”银无妄吝啬挤出几个字,打破她的猜测。
“……好吧。”见他打定主意不解释,池白榆松开他,起身的同时又道,“你也别怪我这样,主要是另一个你实在冷漠,看着我被鬼群围攻。倒不是非要他来救我,但终归心里不痛快。”
银无妄也起了身,衣袍上的那些碎雪顷刻间就消融得一干二净。
他道:“或许是出于忧虑。”
“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你从何而来,但你出现在此处显然不合常理。不合理,就为变数。”银无妄稍顿,“出于考量,他或想除了你,但又不便亲自动手,便会漠视你的性命。”
池白榆觉得他这话有理,况且他和那个银无妄应该算是同一个人,自然清楚他的想法和打算。
“要这么说,刚才那些鬼魄是你赶走的?”
“什么鬼魄?”
“就是一群长得一模一样的鬼魂,跟你——不对,和之前那个你还有些像。都是白头发,不过笑容亲和些。”
银无妄微微蹙眉:“那是本君兄长。”
奇了怪了这人,平时不称本君,介绍起他哥哥倒称呼起来了。
她问:“那些都是?你哥哥挺多啊。”
银无妄沉默片刻,冷淡的面容间似有无奈。
“仅有一个,其他皆为分//身。”
“为何会有那么多分//身?”
“魂魄碎成了无数齑粉,自然数不尽。”银无妄觉得她的话实在太多,却也不嫌烦,只是有些吵闹。
他转身往雪风里走,道:“你该出去了。”
“等等,上回受刑的是你吧。”池白榆翻开簿册,还没忘记把戏演全,“我奉伏大人的命令来问问情况——你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听她说是伏雁柏的意思,银无妄只觉那伏雁柏像极猫哭耗子假慈悲,呛声道:“方才不看得一清二楚?”
话落,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一时噤了声。
池白榆如实道:“那其实也没仔细看,光顾着欣赏我刻的印了,你——”
“无碍。”银无妄打断。
“还有些问题,但手实在冻得冷,能不能换个暖和些的地方说。不然就拿着‘无碍’两个字回去,也不好交差。”
银无妄的脸上瞧不出情绪好坏,看她半晌,他才道:“问完便走。”
“那肯定啊。”池白榆把簿册往怀里一揣,“我是来干正事儿的。”
银无妄转身:“随我来。”
池白榆看了眼手里始终没松开的红绳,犹豫着是该放开,还是继续攥着。
攥着有些麻烦,但万一因为某些事耽搁了,过了三个时辰,那她怎么回去?
注意到她没动身,银无妄停下,又问:“还有何事。”
“要去的地方远吗?这儿风雪太大,我怕找不着回去的路。”
稍作细想,银无妄便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他用术法变出一个银白色的罗盘,递出:“顺着指针相反的方向走。”
池白榆接过,还特意举在红绳边上对比了下,确定他没骗她,才放心收好罗盘。
起先说找个暖和的地方,也只是她的随口一言,不想还真有。
他俩在风雪中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冷得她感觉金乌石都快不起效了,终于走至一片偌大的冰湖旁。
银无妄站在湖边,指尖送出一缕银色气流,靠湖岸的冰层就化开一片。
他看她一眼,道:“走罢。”
“去哪儿?”
“水底。”
“……我看起来很像鱼妖吗?”
银无妄张了口,似想说什么,但最终到底忍住了。
他手作剑指,在半空画了些泛着银芒的古怪符文,再往前一送。
那些符文融入池白榆的体内,她感觉到一阵微微的凉意。除此之外,再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