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291)
反倒是他, 像是被她耳朵边沿的温热给刺着了般,微微拢了下手。
片刻,他才审准其中一条青脉,落了香。
只听得微弱的“滋啦——”一声, 竟有一缕细小的白烟飘起。
看过那白烟的形态后,他道:“的确有梦鬼在身,至少有三只, 附在魂门、神门两处穴道——你最好去找那邪道问清楚。”
他拿香点这一下,比被蜂子蜇了口还疼, 池白榆忍着揉耳朵的冲动,问:“那找着他之前呢?我一睡着就做怪梦, 也没法不睡。”
“梦鬼作祟,便是修为再高也难防。”银无妄思忖一阵,“倒有一‘闭梦诀’,睡前念上几遍,可减少梦境的出现次数。”
“这诀法我也能学吗?”池白榆问。
“便是寻常凡人也能用。”银无妄说着,又将闭梦诀的口诀与她说了一遍。
这诀法简单,池白榆记起来也快。
但想着剜心刀的事,她说:“你能不能再闭着眼睛念上一遍?”
“这又是何缘故。”
“睡前念的诀法,那肯定得闭着眼念啊。你闭眼演示一回,我也好看看有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银无妄难以理解她的思路,更觉这要求来得莫名。
可他又找不着理由推拒,只好照做。
见他闭上眼了,池白榆将手探入袖袋。
她没急着直接拿出匕首,而是在袖口处顿了下。确定他没有像裴月乌那样的“直觉”了,才彻底取出。
这闭梦诀的口诀短,也不容她过多犹豫。她一步上前,拔出匕首就要往他心口落。
她原打算先扎了再说,要是扎完了他问起来,到时候再想理由解释。可刚近他的身,她便看见那雪色的长睫颤了下。
池白榆倏地将匕首一收。
几乎是同一时间,银无妄抬起眼帘。
池白榆不露声色道:“你还没念完,怎么就睁眼了。”
银无妄也不搭声,只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有一瞬间她还以为哪处漏了馅儿,心里直打鼓。
银无妄微微别开眼,须臾又移回,却道:“为何离这般近。”
方才她离他还有好几步的距离,但不过念了两句口诀,他就感觉她的气息逼近不少。
再一睁眼,人就已经到眼前来了。
半步不到的距离。
池白榆:“……”
好像是有点儿过于接近了。
她语气如常:“离得近,也好观察口型。”
银无妄欲言又止,眼底的疑色却未完全消失。
池白榆没放过那点眼神变化,想着引起怀疑会更危险,她垂下手,暂时放弃了剜心的打算。
这人的警惕心高,她对他的了解也实在有限,一次没剜着不要紧,总好过被他发现。
而且她现下是在这白雪城里。
倘若和先前一样,遇着什么危险了还能想法子逃出去,而在这儿就跟走钢丝差不多,倘若他对她起了杀心,只要他取走送入她体内的符文,她就能悄无声息地溺死在这里面。
思及此,她退后一步:“刚才看得也差不多了,剩下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她编了些问题问他,譬如受刑后身体是否出现过异常反应,恢复得如何等等。
考虑到离开白雪城还需要段时间,她也没作久留的打算,临走前还不忘给他塞了枚银币。
“此为何物。”银无妄的视线落在她掌心里的银币上。
那枚银币上的花纹他从未见过,铸造手段少见,也不像是外界通用的钱币。
“是传家宝。”池白榆面不红心不跳地胡诌,“我也知道不算好,但这已经是我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了,全身上下就这么一枚,算作给你的谢礼。”
“不用。”银无妄回拒。
“你拿着吧。”池白榆将东西往前一递,“我在这里也没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而且我看另外几个虽然瞧着与你一模一样,细论起来也有差别。倘若是他们在这儿,我也不会贸然送这不起眼的东西了——还是说这东西入不了你的眼?”
他显然没被人拿这类话“绑架”过,脸色微变:“常言礼在心意,何有贵贱之分。既是传家之物,分量也贵于金玉。”
“那你就拿着,我统共也就这么一枚。”池白榆直接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实在不行,就当我暂且寄放在你那儿,毕竟在这儿明天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放你身上也更靠谱些。”
“你——”
“就这样吧,我还得赶时间回去忙其他事——该怎么出去?”池白榆道。
这银币他不拿也得拿。
之前她观察那刻印的时候,发现印子变浅了些。想来是他修为高,身上的伤口也会逐渐愈合。
万一哪天没印子了,她也还能靠着这银币认人。
银无妄盯着那银币,半晌,手掌终是合拢。
“走罢。”他道,“直接游出水面便是。”
***
翌日,池白榆早早就去了锁妖楼,为的是蹲曲怀川。
目前只有他在查楼中细作的事,说不定能从他那儿找到什么线索。但四号房整日上锁,他每天能靠近房门的时间都有限,且没个定数,因而她只能蹲守。
但刚走到楼门前,她就看见述和与沈衔玉从廊道尽头走过来,看样子是要上楼。
她不清楚之前打架那事儿是怎么处理的,这两天也没怎么见过他们仨,只从小棕熊那儿听说述和一直在养伤,伏雁柏大半时间都在闭关养神,裴月乌则回了妖牢疗伤。
述和伤得挺重,到现在伤口都不见好,身上缠了不少绷带,右臂估计也没恢复——他拿着之前装蚕丝琴弦的木盒,是用左手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