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339)
在跨出崖边的剎那,她满心只念着要飞起来,下一瞬,便觉身子一轻,跟气球似的漂浮至高空。
她也不敢看底下到底有多深,尽可能想象成是在游泳,两只手在半空拨弄着,便朝白珠靠去。
周身乱卷的狂风被银无妄的妖气隔开,只听得呼呼风声。
很快她就靠近了那枚白珠,但刚想拿,便发觉白珠也被风包裹住了,根本碰不着。
可若是让银无妄用妖气袭击,定然会碰着这珠子。
池白榆再度深呼吸一次,抬起手,掌心对准那枚白珠。
她在心底默念着妖气,转瞬间,便有道白光从她的掌心爆出,径直袭向梦珠。
白光冲破狂风的桎梏,瞬间就击碎了那枚珠子。
梦珠四分五裂,忽有一条漆黑的口子凭空出现。
也是在那漆黑口子出现的同时,她忽觉身子一沉。
但她没从梦中惊醒,而是直直往深渊底下坠去,便像是翅膀突然折断的鸟。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因为梦即将醒了,她也失去了在梦中的一切能力。
崖边的银无妄看见,脸色顿变,抬手就打出妖气,想要拉住她。
但渊底陡生罡风,将他的妖气打得七零八落。
忽在这时,另一人出现在崖边,一个跃身便跳了下去。
半空的缝隙越来越大,天边的云雾也逐渐消散,日光不受阻拦地撒落。
金光刺眼,池白榆几乎撑不开眼帘,眼前也模糊一片,何物都瞧不明晰。
恍惚间,她看见跃下高崖的那人像是被火烧烬,又经风吹的纸片般,周身飘散出零零碎碎的灰烬,轮廓也逐渐变得残缺。
那人拉住了她的手,但一缕阳光照下,将他的手掌烧得洞穿,隐约还能瞧见一点袅袅轻烟。
第188章 第 188 章
云层涌动, 缝隙间漏下的金芒令视线更为模糊。
虽看不清楚,但池白榆能感觉到有人捉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冰冷异常,不知为何, 指节似乎已有些僵硬,像是没生命的死物般贴附在她的手上。
她被冻得手掌有些发麻, 血液似乎也凝固了。
但那人将她微往上拽去,另一条胳膊伸过,揽住了她的腰身。
也是此时,她才看清楚他的脸。
是伏雁柏。
他的周身飘散着浓厚黑雾般的死气, 不断挡开从渊底涌起的罡风。或是因为尚未痊愈, 他再抽不出其他心力托她上去, 只能尽量延缓着坠落的速度。
池白榆看得出来,他的状况很不好。
金光撒照, 他便像是被丢进火堆的纸人, 轮廓正被太阳一点点吞噬着,原本冷白的皮肤也烧出大大小小的漆黑孔洞。
“你疯了?!”从怔愕中回神后, 她尽力抬起胳膊,用还算宽大的衣袖遮挡着他的头。
但无济于事。
即便帮他遮住了脑袋,他的身躯也还在被太阳烧灼着,仿若有无数利刃洞穿躯壳。
如同置身火炉, 伏雁柏只觉浑身都袭上被大火炙烤烧灼的剧痛。
他张开嘴,起先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嗓子似乎也成了被烫得皱缩的纸,没法舒展开。
凌冽的风从耳边刮过, 余光间,他看见无数碎纸片般的灰烬被吹散, 再被罡风卷走。
他扯开嘶哑不成形的嗓音,忽问:“昨日里听你爹说, 那姓秋的是你朋友。”
“现下什么时候,怎的还往他身上扯!还是你真想魂飞魄散?”虽然平日里烦他,可池白榆也没拿他垫背的打算。她想脱下外袍披在他身上,但尽管坠落的速度渐缓,身处半空也难以活动开四肢。
她试了两回都没能成功,伏雁柏忽一把捉住她的腕,洞黑的眼眸紧盯着她。
他显然没剩多少气力了,攥着腕的手收不了太紧,却还在执着于讨要一个答案:“仅是朋友,是不是?”
池白榆恼蹙起眉,声音也被风刮得不成调:“是!是!你能不能先帮着把袍子撕了,挡着太阳?”
她是有恋爱的想法,却从没考虑过秋望筠。他俩打小就认识,而在她看来,友谊要比爱情更长久,况且他也从没与她提起过这些。
但她刚说完,右眼就被一束光刺中,晃得她眼前漂浮起虚影——是一束日光穿透了他的左眼,那只眼眸像是被熔岩烧融的黑曜石,流淌出漆黑的水雾,缓慢划过他的面颊。
那滴水雾最终滴落在她的脸上,温热的,紧随而至的又是钻入骨头缝里的凉。
“风大,便有衣袍遮挡也无济于事——今日之事无需多想,如你所见,我已是鬼魄,千百年前就死了。”他的喉咙也开始碎裂,筛下细碎又繁密的光点,声音轻下去、缓下去,也像是一缕青烟,飘散在这空荡荡的山崖间,“只不过今日亡魂肯去而已。”
末字落下,他似乎已耗尽最后一点气力,再也没法抱住她,双臂一松,近乎压在她身上。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颈处,尚且完好的右眼斜挑而起,便瞧见了那轮金灿灿的暖阳。
他眼也不眨地望向云际,渐渐地,那轮太阳像是被火烤化了一样,往下流淌出熔金般的色泽。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并非是太阳在融化,而是他的眼睛经不住这般灼热的炙烤,在一点点融碎。
池白榆倏然回神,越过他,她看见银无妄也跃身而下,似想用妖气捞住他俩——冰雾如绸缎般抛下,眼见着就要靠近他们。
她不由得伸出手,也想抓住那截近在咫尺的绸缎。
就差一点儿。
她的手合拢又舒展,却怎么也抓不着。
又一次伸出手去抓时,她忽觉身子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