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坠星河(195)

“你在哪。”夏瀚辰的声音很冷，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意。

“我现在在青海。”

夏瀚辰沉默，半晌才又开口：“你去那做什么？”

宁思远支支吾吾，最后说：“我和潘冰姐一起来的。”

夏瀚辰的火气似乎更大了：“你无故消失，扔下一堆工作，我需要一个解释宁思远。”

“外婆走了。”

这次夏瀚辰沉默了更久的时间。他深吸一口气，话语软了下来：“阿远……”

“我没事了。外婆的后事也都已经办完了。潘姐邀请我出来散散心，我就答应了。”

夏瀚辰没再说什么，只是问宁思远什么时候回来，“阿远，等你回来，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们好好聊一聊？”

宁思远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过夏瀚辰的声音了，有更久的时间没有见到本人。外婆去世之后的那段日子里他过的很辛苦，一开始每时每刻都想给夏瀚辰打电话，想听他的声音，想对着他痛哭，更想抱一抱他。

他独自一人熬过了一天又一天，他以为自己终于习惯过回一个人的生活，以为已经适应了没有夏瀚辰的日子。但当他身处高原，鼻尖顶着氧气管对抗着头痛气短的高反的时候，听到夏瀚辰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哽咽了。

“阿远，你在哭吗？”夏瀚辰敏锐地捕捉到这丝哽咽。

“没，我没有。这边信号不好，等我回去再和你联系。”

宁思远挂电话之前， 夏瀚辰嘱咐他共享手机定位给他：“我不打扰你散心，但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好不好？”

宁思远原本是想消失的干干净净的，但奈何夏瀚辰一再请求，最后甚至到了乞求的份上，如果宁思远不答应，他很可能会立刻跑来找他。

于是宁思远退让一步将手机定位与夏瀚辰做了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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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宁思远逐渐适应了高海拔，潘冰和他才真正开始一场净化心灵的旅行。

他们在青藏高原自驾，一路伴随着纯净无比的天空，广袤的戈壁或草原边缘是雄伟壮阔的雪山。

有时是柏油路，有时是土路，有时车子擦着峭壁悬崖惊险略过，经常会被牦牛群堵在半途，耐心等它们不紧不慢前进。

潘冰对青藏地区似乎很熟，问了才知道她几乎每年都会来一次。

“都说演艺圈是个玄学行业，各个岗位的从业者都信命。感觉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有自己的’师父’，这些年我也拜了不少师父，为的都是让自己长红不衰，”说到这里，潘冰苦笑一下，“现在想想，我可真是蠢。”

潘冰说的一点不假，这个行业或许是360行里除了风水行业，最玄学也最迷信的行业。比如所有剧组，无论大小，开机都要举行开机仪式，全体剧组成员对着四面八方敬香拜拜；比如宁思远录制的两期综艺，只要进入录制，录影棚门口就会摆桌供灯供香和供品。

这都是行业传统，见怪不怪，没有这些仪式才奇怪。

于是风水先生和算命大师在这个行业里最为抢手，他们的客户都是口口相传介绍来的，从业者不但喜欢算命，还容易依赖命运。

可真正有信仰的人其实少之又少，大部分人总会把信仰和迷信混为一谈。

“我来藏区这么多回，从来没有真正洗涤过心灵。总是带着满满的诉求来，沿途不是在计划工作安排，就是在算计别人。这次还是第一次，没有任何杂念，只是享受旅程，才发现这里真的很美。”

潘冰看向宁思远，说：“人吃的所有苦，产生的所有烦恼，都和无休无止的欲望有关。如果我不是那样利欲熏心，现在可能会是另一个样子。”说着她又莞尔一笑：“但这样的话，我就没机会和你一起旅行了。”

“可是，人就是靠着梦想活着的啊。”宁思远说。

潘冰：“成功到某个程度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分不清梦想和欲望。”

宁思远不解：“不一样吗？”

潘冰摇摇头：“我说不好。但我总觉得，欲望都是围绕着自己产生的。但能被称为梦想的，一定不仅仅是围绕自己的利益。”

这句话有些深奥，宁思远琢磨了很久，“潘冰姐，你突然这么通透，我有点不适应。”

潘冰哈哈大笑：“怎么样，我是不是挺睿智的！”说着又有些无奈，“可惜太晚了。”

“晚？怎么会晚？”宁思远不懂。

潘冰笑而不语。

这一路他们遇到很多一步一叩首的虔诚信徒，在寺庙里和喇嘛聊天，也遇到许多赶着窗口期去珠峰大本营挑战登顶的户外驴友。

“这一路见闻，都可以写部电影，自编自导自演。”宁思远说。

这样陆陆续续走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在某个不知名字的村落，在一个星空无比灿烂的夜晚。当宁思远抬头，肉眼就能看到横亘天际的星河，那一刻他突然很想念夏瀚辰，于是又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潘冰坐在他旁边，轻声说：“明天该回去了。”

宁思远赶紧抹了抹眼角，问：“姐要进组了吗？”

“不是我，宁思远，是你该回去了。”

宁思远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潘冰：“你不跟我一起走？”

潘冰摇摇头：“我不走了。”

“不走了？什么意思？”

潘冰抬头，安静欣赏漫天触手可及的星辰：“我要留在这里。”

“什么？！”宁思远站了起来，对潘冰的话难以置信，“在这里生活？不回去了吗？”

“也许回去，也许不回去，没有想好，现在也不愿意想。这些日子我哪也不去，闭门思考，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突然明白了，可还有很多事，我还没有想明白。所以我要留下来继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