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不知道夏瀚辰在干什么，他发了消息问：夏总，方便电话吗？

很快，夏瀚辰的语音就拨了过来。

“你和五哥在一起吗？”宁思远问。

“现场还在拍。”夏瀚辰的声音压的很低，能模糊听到导演调度的声音。

宁思远：“好熟悉的声音，好想进组拍戏。不过录综艺也很有意思，新的体验。”

“累吗？”夏瀚辰问。

他想说很累，累到没有时间吃饭睡觉，想说压力很大，其实他已经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但他只说了句：“还行。”

“撒谎，声音听着就很疲惫。”

夏瀚辰的声音很平稳，宁思远仿佛感觉到他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对了，你记得每天都把情况和王保保说一遍，她要提前做好宣传计划。”

宁思远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是沉默。

“你怎么了？”夏瀚辰感觉到异样。

“夏总，你对炒CP怎么看？”

夏瀚辰：“和谁炒？”

宁思远忙解释：“没谁，今天听选手聊天，他们公司安排他和另外一个选手炒CP。说这样比较有看点。”

夏瀚辰那边沉默片刻，问：“你想炒CP？”

宁思远：“你想让我炒吗？”

夏瀚辰：“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想，但如果这样能让我更有话题有流量，能更快火起来……站在老板的角度……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了……”

此时此刻他才真的明白，夏瀚辰当初说“平衡工作和个人感情”的含义，以及说那句“已经辜负了工作”代表着什么。

虽然夏瀚辰没有细说他如此努力创业的理由，但宁思远大致也能猜到，和他的家庭，以及他与父亲的关系有关。

夏瀚辰赌上未来要和他父亲一较高下，但为了宁思远，他愿意放下那个抱负……

“夏总……”宁思远说，“如果你认为这是有必要的，我可以配合。因为这是工作的一部分，只要是合理的工作，我都会认真完成。”

“这次决定权给你了，”夏瀚辰说，“你来判断，觉得需要就做，不想炒就不炒。”

宁思远：“老板，你这是在甩锅。”

夏瀚辰笑了：“我这是尊重你。”

宁思远还想怼他，但没有机会。

“还是相信你，是希望你好，想让你开心。是我爱你。”

宁思远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就知道这电话挂的非常慌乱，好像迟一秒他的心脏就要阵亡。

充满电的宁思远在排练厅练习了一整夜，什么疲惫纠结，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距离初舞台公演还剩一天，C组大部分人已经进入颓废的阶段。因为前面两天过于拼命，耗尽了全部心力。

现在他们只想破罐子破摔，赶紧演完拉倒。

最自暴自弃的是柯霆东，从一开始积极背词，到唱词烫嘴，再到跳舞的时候四肢各有各的想法，他东始终是那个扼住全组咽喉、拖住仅剩一根稻草的骆驼。

终于在大家灵魂离体的时候，柯霆东崩溃嚷嚷着要退出。

郝忻晴和任钧安轮番上阵都没用，柯霆东干脆摆烂躺平了，就连最有耐心的周念都气的甩门而去。丢下“倔驴”两个字。

柯霆东的想法很简单，横竖这回都要被淘汰，干什么非得做那颗浪费一锅汤的老鼠屎。

柯霆东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说不干立马不干，他人高马大，挺起尸来任谁都拉不动。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距离公演还剩不到10小时，其中还包括必须用来睡觉的4小时。

宁思远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已经坚持到现在了，临门一脚的事，放弃了真的很可惜。”

柯霆东：“不放弃全组一起可惜！”

宁思远：“可你也要对支持你的人负责吧？”

柯霆东：“我个人练习生，没公司没背景，没人支持，孑然一身。”

“我不是人吗？郝忻晴不是人吗？在这儿的大家不是人吗？”

柯霆东不说话，也不吃这一套。

宁思远叹了口气，拽着柯霆东出了排练厅。

俩人走到一处角落，宁思远：“你想清楚了？”

柯霆东：“想清楚了。”

宁思远：“以后不走这条路了？”

柯霆东：“咋地？不参加这个综艺还不能干这行了？”

宁思远：“全国人民都见证了你的摆烂，你的自暴自弃，你的半途而废。还会有公司签你？还会有项目找你？”

柯霆东：“你看不出来吗？我和这个节目格格不入！我只会搞笑，能到C组也是因为我搞笑。我做不了什么偶像！”

“那你又为什么要报名呢！”宁思远难得的发了火，“你是现在才知道这是个选偶像的节目吗？”

柯霆东从没见过这样的宁思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在来这个节目之前就知道我和它格格不入。我从没想过做一个唱跳偶像，我只想做个演员！”宁思远掏心掏肺。

“那你……”

“那我为什么还这么拼命？”宁思远知道柯霆东想说什么。“因为我受够了被公司雪藏、封杀。我希望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就算不是我期待的也可以。”

宁思远双眼闪烁着亮晶晶的光：“我希望有人能重新看到我，演影视剧是演，来这里也是演，没什么不同。为了梦想走一点弯路算什么？摔几个跟头算什么？”

柯霆东喉咙上下滚动，说不出话来。

宁思远收了收情绪，说：“可是我真的参加节目之后，才发现我错了。这不是一个可以演出来的角色。他就像一面镜子，你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知道吗，我没日没夜的练习，身体很疲惫，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舒畅，我想起小时候学舞蹈的样子，每个关节都痛的要命，但心里却很开心。我拍过一些戏，没有哪个角色像现在这样让人疲倦，也没有哪个角色像现在这样让我酣畅淋漓。因为我就是我，我从镜子里看到的是那个野心勃勃、努力拼搏的自己。我庆幸参加了这个节目，让我能看清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