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便向偏厅走去。

就在这时，一弧光影忽的迎面刺来，疏风陡然一惊，立即侧身后仰，鞭影也在此时紧贴着他的鼻尖划过。

这一鞭凶险至极，疏风堪堪躲过，禁不住心脏直跳。

“长老这是何意！”疏风质问道。

九道晃了晃手里的照君，姿态散懒松垮，说：“比划比划？”

疏风的眼睛登时亮了，“荣幸之至！”

王业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窝在九道的怀抱里。

……我大概是在做梦——又或许是我起床的方式不对。

王业美闭上眼，心中默数三个数，再睁眼，依旧是九道宛若妖孽的笑脸。

王业美沉默了一会儿，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九道：“我想让你在这里，你自然就会在这里。”

很好，很霸总。

符合大佬的一贯人设。

王业美无言以对，只好又沉默了。

“怎么，阿美不开心？”

……我哪敢。

王业美叹了口气，“师父，该起床了。”

晨曦初露，光如细丝，庭院内只有虫鸟鸣叫，静谧如斯。

王业美奇怪道：“疏风呢？他还没睡醒？”

“他？”九道满不在乎，“他今日大概下不了床了。”

王业美：？？？

大佬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九道：“昨夜我心情不好，于是大发慈悲指点了他几个招式，没想到他身为一宫之主，水平——呵，也就那样吧。”

王业美：“疏风自然您比不过，不过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师父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佼佼者？”九道十分不屑，“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你也真敢夸？”

“还有，你说他长的帅，他能有我帅？嗯？”

王业美一脸诧异，心说大早上的，大佬这是抽的什么疯？

但嘴上依旧自然答道：“自然是师父帅，师父天下第一帅。”

——恭维九道已经是王业美下意识的习惯了。

不知疏风伤势如何，不知需不需要请大夫，王业美十分担忧地透过门缝朝里望了一眼。

只见疏风端坐在床榻之上，双目微闭，面色祥和，竟是在参悟。

原来，九道口中的“下不来床”是指融会贯通的意思。

傍晚时分，疏风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王业美虽不懂内功心法，但也能察觉出，疏风整个人，似乎变通透了些。

疏风径直走向九道，郑重抱了一拳，“多谢长老不吝赐教。”

“不谢。”九道喝着茶，眼皮也不抬，“我单纯想揍你，不曾想宫主大人喜欢在挨揍里参悟，果真少年英雄，天赋异禀。”

呵，果然大佬一张嘴就没好鸟。

第 52 章

翌日，九道与疏风去集市采买路上所需物品，王业美一人在家，无事可做，于是把凉塌搬到海棠树下，十分惬意的摇起扇子。

阳光正好，微风正好，王业美眯着眼睛，忽觉眼下场景似曾相识，恍然不知今夕何夕。

那时，阳光也如此刻一般，透过海棠树浓密枝叶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浓荫之下，凉椅之上，璞一轻握小罗扇，一面打着风，一面静听平沙细草间，时时传来的玩闹笑声。

开始服药后，孩子们身上的红斑没有像之前的病人那样，颜色一日艳过一日，且昨日竟有变淡迹象。而今距最开始服药已过去五六日，孩子们也都未见乏力之象。

想来灵药是起了作用。

王业美心下欢快，愈发觉得这个午后十分惬意。

——这样轻松的氛围结束在丹花离开的那一天。

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丹花的目光投在璞一脸上，却并不是再看他，喉间缓慢地滚动，涩滞地自语：“阿娘，爹爹说里长从不骗人………那为什么朝廷还没有把我接出去呢？”

“阿娘，你说活着就有希望，我真的很努力地活了……”

“阿娘，丹花好想你啊……”

是夜，璞一亲手点燃了丹花身下的柴堆。

火焰被狂风撕扯，破破烂烂地飘在这寒冷的夜里。

第二日清早，小玲儿也没能醒来。

徐保光和蛋仔呆呆地望着璞一，惶恐的眼神似当头棒喝，另璞一几乎发狂。

……怎么会这样？

灵力消除了表面的症状，却没有根除疾病。

……怎么会这样！

璞一眼前一黑，指尖紧掐住门框，像是掐紧自己的心。

自持灵力，自觉高人一等的优越，都变成了惶恐不安。

璞一强迫自己冷静。

他安抚下徐保光和蛋仔，然后处理小玲儿的尸体。

周菲却不肯松手，她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照旧给小玲儿穿戴衣物。

“小玲儿真乖，姐姐亲亲。”周菲蹭了蹭小玲儿冰冷的脸颊。

璞一哽着嗓子，难发一言。

周菲抱起小玲儿，和往常一样，去院子里哼歌踱步。

然后毫无预兆的，从凸起的山崖边跳了下去。

这个一直恬静不语的小孩，其实早在灾难发生的第一天，就已经疯掉了。

璞一几乎也要疯了。

是夜，徐保光和蛋仔因极度恐惧撒起癔症，胡言乱语的说父母到山下接他们来了，哭闹往山下跑，大江拿绳子把这俩人捆住，才安静下来。

璞一嘱咐大江，一定看好徐保光和蛋仔，然后把自己锁在屋内——他要试着将灵力实体化。

实体化的灵力可以做药，在璞一的世界里也只是一个传说。有人说，可以起死回生，也有人说，含有剧毒，谁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