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原来是来抓我的。”

他是真的心情好，眉眼弯弯，如春风拂面，笑问众人：“什么理由呢，说来听听。”

周遭没人敢发出声音，在凝固的风声里，侯之昭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滚动僵硬生涩的喉咙：“初夏时节，在夜炎宫杀人的，不是璞一，而是您的人，对吧，七匹狼王？”

九道笑而不语，瞳孔微微压紧。

事已至此，侯之昭只能继续说下去：“杀人的大狼、给假璞一易容二娘俱已伏法，长老如果能乖乖跟我们回夜炎，夜炎宫承诺，不会为难七匹狼里剩下的人。”

“大狼二娘俱已伏法？”九道摩挲着照君，眼神分明已经冷了，“夜炎宫杀了我的人？”

侯之昭一个哆嗦，下意识否认：“不、不是夜炎宫杀的，那日混乱，不知是谁下的手！夜炎宫当时也拼死阻挠——”

一来二去的对话，教疏风从震惊里冷静下来，在掌心偷偷藏了一枚名叫“五里雾”的机关球。

王业美的脑子却有点转不过来，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听不懂他们都说了什么。

也就是这沉默的空档，侯之昭转动袖中机关，一张缀满细密尖刺的银网如离弦之箭，直直扑向九道。

电光火石之间，疏风把王业美拉到身后，然后猛地掷出五里雾。

霎时间，浓雾四起。

“师父！”王业美一声惊呼，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人就已经被疏风带出数步远。

九道探手，却什么也没抓到，隔着绵绸的白雾，只听到王业美焦急的嘱托：“别、别伤人！”

一种无法言喻的疼痛放射到身体各处，九道握着照君的手颓然松开。

你只教我不要伤人，可曾想过我会受伤？

疏风把王业美带到他在西兆通的庭院。

这是一处外表雅致古朴，内里处处机关埋伏的院落，若无疏风引步，当真寸步难行。

王业美机械地跟随疏风，大脑像锈掉的齿轮、卡在那里，一转不转。

疏风作为夜炎宫宫主，该有的江湖人脉还是有的，很快，他就弄清了他在漓江江面时，江湖飘摇了什么样的风雨。

这风雨着实猛烈了些，疏风好半天消化不了：自己低三下四请来诛杀璞一的大佬，其实是夜炎宫杀戮的元凶，看似以天下为已任的长老，其实是梦魇之夜的策划者……对了，所谓的“以天下为己任”其实是说书人刻意引导包装的人设，而说书老人五狼，正是九道的人。

九道的这番操作也让朝廷也意识到宣传不牢，地动山摇，于是官府先于夜炎宫找到五狼，火速收编了得水堂……当然，这些是题外话，按下不表。

王业美渐渐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假璞一、梦魇夜、七匹狼，浮于尸体表面的灵息。

他善于□□的朋友。

我前脚留下后脚就消失的印记。

面对璞一断肢时的愤怒。

对于我的血能吸引水蜈蚣豪无惊异。

还有“璞一”死后，他不同寻常的关心。

以及每一个危急关头，我想使用灵力，却他被紧握住的指尖……

王业美又想起九道后背那道长长的疤痕。

“以后，我要和哥哥一样强大！”

“我心倾慕，便仿照着炼制出照君。”

大江倔强的声音和九道那日款曲重合在一起，王业美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不是哥们，你跑就算了，你带我走干啥？”

王业美向疏风质问道。

疏风：……

“我不是要逃跑。事发突然，我怕你有危险，想先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你把我从他身边带走这个行为，就是最危险的！

王业美懊恼地捂住脸：完了完了，我又丢下他了。

他不是当年的稚嫩小孩了，他现在是偏执大佬，一个喜怒随心的男人。

王业美几乎已经看到九道总是慵懒的、似乎照不出任何人影子的深色瞳仁中的凛冽寒气。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顺毛。

念及此，王业美心中一亮：或许，我可以去找他？

疏风却兀自安慰：“阿美别害怕，他伤害不了你。这座庭院阿银费了很大心血，尤其是我们所在的月影楼，别说闯进来，不知底细的人就是走出去，性命恐怕也难以保全……”

不要害怕？

我怕死了好吧！

好好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第 59 章

萧渡把九道长老少年时，策划了梦魇之夜这场流血大案的消息放出去时，江湖震惊，一片哗然。

但也仅是哗然了一下下，毕竟大家又不傻，没必要为了俩个已经灭亡的门派去挑战江湖大佬，一个搞不好，自己就成陪葬的了。

至于九道伪造璞一，在夜炎宫璞一兴风作浪的事，各大门派乐得看热闹，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萧渡是谁，国师天远边，手中有皇权，有的是法子叫江湖听令——敢不配合，我教你的门派立刻灭亡。

各大掌门有怒，但也不得不从，只好戴铁盔爬树——硬着头皮上。

疏风也没闲着，他给王业美塞了许多防身的机关暗器后，就去联络江湖势力，为拿办九道一事添砖加瓦。

王业美一颗心是七上八下，既怕九道力不敌众，又怕九道大开杀戒，惶惶不得安之之时，迎来了位不速之客。

萧渡站在庭院外，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其中有俩人，一左一右押着木洛银。

萧渡风度翩翩：“木姑娘，请带路。”

木洛银：“时间太久，我已经忘了机关是怎么布置的了，我倒是不介意带路，如果国师不怕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