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权印(36)
说罢冲上台去,最后被一枪捅穿心脏,滚落下来,喃喃道“臣之赤胆,可昭天地!”
一人身死,激起众人不平,两人身死,激起众人之愤。眼见着又有人想要冲上去拼命,任无涯一挥刀,咚的一声将刀嵌在案上,打断了这场献祭似的牺牲。
胥蛰摸不清任无涯到底站在哪边,但如今朝臣失控,若是要压,必然血流成河。
任无涯拍了拍手,“诸位莫急,正巧我这里也有一份诏书。”说罢从刀柄中抽出一个极细的铁筒,按弹开后倒出来一页纸。
随手递给身边的一个文臣示意他念出来。
那文臣看到纸上加盖的玺印和签字做不得假,可那内容却越看越心惊,抖着手不敢念出来,只得传给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接手一看,也是被惊得说不出来话,“这这这……”
连着被传了好些人才被一个人打破僵局。
“封宁王为摄政王!请宁王监国!这,这怎么可能?”
乐正牧又是一个震惊,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盯着任无涯,“我?我啊?”
任无涯也没避开,直接拱手道:“还请摄政王殿下主持大局!”
任无涯身边一大片人也乌泱泱地拱手道:“恭请摄政王殿下主持大局!”
胥蛰被这一幕气得目眦欲裂,双目胀红,“面首之流,岂敢妄议朝政!”
任无涯冷眼回他,“欺世盗名之徒,尔敢觊觎至尊之位!”
胥蛰气得挥着大刀下殿,“你一个连官位都是从女人裙摆下得来的人,是哪里来的密函?莫不是偷偷伪造!”
周边的大臣倒吸一口凉气,默默远离战场。
胥蛰嗤笑道:“也是,毕竟你师从面首,你自然也只懂得做个面首,这密函莫不是你勾得长公主签的?”
胥蛰夺过那页纸,看到上面写着若皇帝遇见突发情况而不能理事,需得请宁王监国,并封其为摄政王,辅佐幼帝。
胥蛰两下将那纸撕碎,丢在任无涯脚边。
任无涯是再也轻快不起来了,面色阴沉得让人难以直视。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呈指数倍上涨。
直到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鸟叫,才打破这场局面。
任无涯跨过那团碎纸,高声道:“还请摄政王殿下主持大局,该如何发落这胆敢谋逆的贼子?”
乐正牧被一边的大臣扶起来,腿软得都不能好好走上去,只得被架上去和胥大并排站着,旁边就是乐正冶宴席上坐的位置。
乐正牧的腿又是一软,开合着嘴说不出来话,颤颤巍巍地问旁边的大臣道,“我可以拒绝吗?”
旁边那个大臣恨铁不成钢地撇过头,不搭理他的蠢话。
胥蛰眼见事情不成,将大刀一敲,“所有祸乱朝纲的人,一律杀无赦!”
于是殿下士兵纷纷拔刀逼近,胥大也提枪就舞,想要杀了乐正牧。
乐正牧连忙往旁边一滚,连滚带爬地躲在案下,避开枪尖。任无涯也灵活地躲避着所有意图近身的武器或者是人。
大殿上霎时乱做一团。林家其他人忙着痛心他们刚刚失去的孩子,胥家忙着杀人,何家谢家作壁上观,其他有临阵倒戈的,有以死相搏的。
殿外突然嘈杂了起来,不消片刻便响起整齐划一的金石声。
乐正姐弟
嘉雍宫内。
乐正窈脱力般地靠在乐正冶身上,殿外的私兵已经被尽数屠尽,她已经失去了拼力一试的机会。
乐正冶紧闭的双目让她厌烦,一种想戳瞎他,迫使他醒来的心愿从心底冒出头来。
她也不愿追究为何任郎送她的发簪里藏有毒雾,而为何风令知道。
风令静静地等毒雾散去,冷眼逼退堆在殿内的士兵,清出一片干净的空间来。
他不想在等了,虽然没有到预定的时机,但现在已经是顶好的机会了。
所以他走上前去,用着已经在他心底滚了许多次的声音幽幽道:“你想让他醒来吗?”
那声音极其酸哑又极冷静,一字一字的咬出来,显得吃力而庄重。相似的话语让她感到一些熟悉感,但时间的迷雾让她难以找寻。
乐正窈狐疑地盯着他,“既然你能够治,刚刚又是在做什么?”
风令没理她的提问,问道,“胭脂呢?把胭脂给我。”
乐正窈心下一震,直觉告诉她是哪一个胭脂,但她仍然不愿相信,她不相信任郎会与这些事情有关系。
风令见她一直愣着不说话,也不着急,带着一点轻快的笑等着。
乐正窈从自己身上摸出那盒胭脂,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风令上前拿走那盒胭脂,几下扭出暗格,将暗格里面的白色膏体挖出来一点,兑进水里给乐正冶送服下去。
果然不消片刻,乐正冶就从昏迷中醒来。
乐正窈愣愣地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
乐正冶失血过多,就算醒了也是死人相貌,面色青黑,皮肉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像是干瘪坏掉的血柚。
乐正冶觉察到自己脖子上的血痕,半撑起身子,像蛇一样攀附上去,抚上乐正窈的脖颈道,“阿姐要杀我?为什么?”
乐正窈泫然欲泣道:“为了我们能活下来。”
乐正冶抚了抚手下跳动的脉搏,温热皮肤下的滚动的血液,轻笑一声后手上猛地缩紧,直掐得乐正窈噎咳一声。
但也仅限于这一声,乐正冶就松开手,抚着自己的脸,遮住自己的眼睛,疲惫道:“阿姐想要什么?趁我现在能给你。”
乐正窈摇摇头,“只要你活着,你给我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