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深陷(5)
“唉——那小四合院,外面全是窄胡同,车子开不进去,人走着那路也觉得憋得难受。每次回那儿,奶奶还都要在院子里晒她唱戏的旧衣服,熏着艾草,摆得叫人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白鹭洲淡淡问:“你就那么不喜欢那些东西?”
“封建糟粕,有什么好……”二姐刚想回答,头一转,看到妹妹身上那袭素雅古韵的白色旗袍,嘴巴又识趣地闭上了。
白鹭洲说:“不论如何,你得回去一趟。”
“……好吧。”
二姐扭头看向窗外。阴雨连绵,寒风不息。
她不再谈论奶奶,又说起些别的,夸赞起白鹭洲这间教师公寓的装修,说沙发不错,瓷砖挺白。
白鹭洲听着姐姐的絮叨,一言不发,背在腰后的手逐渐握紧。
随着五指的收拢,血红色花瓣缓缓嵌入掌心。
她总是如此。
不动声色地,掩埋起每一片不该被他人发觉的、属于池柚的痕迹。
过了一会儿。
二姐忽然停下说道装修的嘴巴,看了腕表上的时间,说:“要不今天就去看二老?现在过去,刚好可以吃晚饭。”
白鹭洲依旧淡淡的:“嗯。”
二姐:“那行,我拿车钥匙,咱们走。”
姐妹俩简单收拾后,从教师公寓出发,去四合院老宅。
下了楼,刚从公寓里出来,就忽然听到灌木丛后一声清脆的年轻女音:
“老师!”
是池柚吗?
白鹭洲恍惚了一下,觉得这声音好耳熟。
然后她下意识板沉了脸,腰背也直了几分,像慌忙意识到自己入了电视台摄像镜头的路人甲乙丙。
矮灌木后面的女生轻快地走过来。
不消她走太近,白鹭洲便发现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拿着几页论文纸,似乎是来问一些有关于课业的问题。
白鹭洲僵起的身体又不着痕迹地松开,目光也变得温和。
她很客气地对那位学生表示: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要离校,有问题在小组微信群里艾特我吧,我晚一点会回的。”
女学生挠挠头:“啊……那真是不巧,老师您先忙。”
白鹭洲:“嗯。”
女学生:“抱歉打扰您了。”
白鹭洲:“不会。”
二姐在一旁,敏锐地捕捉到了白鹭洲面部表情的短暂怪异变化。
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越细思,唇角笑意凿得越深。
等那学生走后,白鹭洲转过头,见二姐笑得很贱的样子,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二姐就问:“你刚刚是不是认错人了?”
白鹭洲:“……什么?”
二姐重复:“你是不是把那个学生,认成了某一个你很讨厌的人?”
“……”
白鹭洲没有回答,垂下眼,只极轻地咕哝了句无聊,继续向停车场的位置走了。
二姐却还不住口,追在白鹭洲后面。
“洲洲,我一直很好奇。”
她笑眯眯地从侧面探出头,问:
“你说,总是给某一个人好脸,那应该算是一种‘特别’。可是总给某一个人臭脸,是不是也算一种比较特别的‘特别’啊?”
第003章
诚如二姐所言,池柚在白鹭洲的心中,或许的确算是特别的。
但绝不是喜欢的那种“特别”,更不是那种别别扭扭沾了点子暧昧的“特别”。
严格来说……
也不单纯是厌恶的那种“特别”。
旁人只看见池柚这几年常常来云师大找白鹭洲,就以为她们就是在这几年才有的牵扯,人人都觉得,池柚认识白鹭洲就只是在2、3年前。
真实的情况,白鹭洲不言语,池柚也不敢主动和旁人解释清楚。
说起来,白鹭洲自己也都要忘了。
第一次遇见池柚是在多少年前了呢?
那年她是18岁吗?
还是19岁?
池柚那一年又是多大来着?
9岁?10岁?
白鹭洲只记起那时她还在念大学,就读的本科,便是如今任职的云师大。
她是一早就准备好要做老师的。
本科时期,去往云州第三小学,是她职业道路必不可少的一次实习旅程。
时至今日,她仍清晰记得,进云州三小的第一天,她尚未来得及去班上看看学生,还在办公室放置文件夹与笔筒时,池妈妈便牵着年幼的池柚进来了。
白鹭洲就看着那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绞着手指,站在她办公桌前,生疏地学着叫她“老师”。
L——Lao——
Shi——
池柚叫完后,一旁的池妈妈连忙摸池柚的头,鼓励说:小柚子真乖,就这么叫。
然后池妈妈拍拍池柚的肩,让她先出去找姥姥和姥爷,妈妈还有一些事要和新来的白老师聊。
池柚乖顺地走了出去。
白鹭洲取出一次性纸杯,倒了杯热气腾腾的水递给池妈妈,对池妈妈礼貌地说:“我只是来实习半年,有什么需要嘱咐的,还是和班主任说比较好。”
池妈妈笑了笑,说她知道,班主任那边该说的早就说过了。只因池柚情况特殊,哪怕白鹭洲只在班上待半年,有些事也还是要讲明白一些。
然后白鹭洲就知晓了池柚的全部。
知道了池柚从小就有自闭症,严重影响了她的情商与社交能力。
知道了池柚很聪明,聪明到需要跳级上大孩子的课,所以她的年龄比班里其他学生都要小。
也知道了池柚异于常人的癖好。
在这个看似天真到有点憨傻的小孩卧室里,其实摆满了泡在标本罐子里的内脏和刷得闪闪发光的各种头骨。她的玩偶堆里除了布娃娃和毛绒动物,还会偷藏一片胶带缠着的解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