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是她最后的期限。

眼看这一天渐渐扑近，一团黑雾般笼罩她，她看不到未来的路。

从七岁小动物一样寻求庇护，到十七岁的形影不离，她早就习惯了和周慕宇在一起生活，根本不敢想被他踢开会怎么样。

许樱决定最后再问一次。

她鼓足勇气抬头，对上周慕宇蕴着薄怒的双眼，眼神闪了下，捏着手指问：“哥哥……”

周慕宇冷笑，“我是你哥吗？”

许樱微愣，改了口，“周哥。”

“许樱，你告诉我，我是你亲哥吗？”周慕宇低下头，不知他抽了多少烟，气息都是被烟染过的，音色是磨人的哑热，一字一句地问：“我，周慕宇，是你的亲哥吗？”

他气势凌人，压过来的身影完全盖住了娇小的许樱，许樱茫然地缩起肩膀，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亲哥。

在周慕宇眼里，她只是一个不要房租的傻子，可对她这个傻子，他做的远比亲哥要多得多。

明明只比她大一岁，却亲手拉扯大了她，把挣的钱都交给了她，她把房子租给别人最多一个月几百，但周慕宇给她的是几千，供她读到了高中。

她感激他，所以坚定不移地要去京城学医。

如果他那时候还打拳，她就回来在四哥那里做医护师；如果他不打了，也方便照顾运动员退役后遗留无穷伤痛的身体。

周慕宇紧抿着唇，英挺的鼻子不断下压，想要看清许樱眼里模糊的情感。

“你也知道我不是你亲哥。”

许樱微张着唇，怔怔低下了脑袋。

她本来打算问问他的女朋友是谁，这么看来，好像没什么立场。

周慕宇的眉头挤得更紧。

许樱身上有股好闻的香味，她从来不用什么护肤品香水，但总有那种阳光晒过被子的天然气味。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猛地撤开距离，冷声道：“说话！”

“不是……”

“把你的东西拿回去。”

“你拿着用吧……”

周慕宇蹭地一下站起来，把套子丢进垃圾桶里。

垃圾桶承受不住他的怒火，被套子撞得摇摇晃晃。

“我他妈又不是你亲哥，你管我这些干什么？”他还觉得不解恨，提起她的衣领，拽着她踉踉跄跄撞向他，“许樱，你管这些干什么？我和哪个女人睡在一起，用不用套，关你什么事！”

她抖得像只兔子，周慕宇克制着将额头抵住她的，气息灼烧着洒出，“嗯？”

周慕宇一向喜怒无常，大多数时间是不高兴的，脾气上来会发火，就算心情好也维持不了多久，许樱懂他的苦，但不代表她不会怕。

“对不起……”她只能道歉。

“对不起？”

许樱咽下一口苦涩，“是我多管闲事了，对不起。”

“多管闲事？”

周慕宇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下，目光移到自己抓住她的手上，他的拳头这么硬，却握不住一个小小的许樱。

他松开手指，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取出一根叼进口里，打火机好像坏了，点了几次也没着，他攥着打火机，突然扭过头阴森森地盯着许樱。

一片微弱的火光照亮他晦涩难明的表情，许樱举着一个打火机，点着了他的烟。

这是他们多年相处下来的默契，只需要一个动作，他们就知道应该为对方做些什么。

跳跃火光后是她惴惴不安的小脸，火舌生硬地舔着她的脸颊，周慕宇的手落了下去，那根点燃却无人吸入的香烟自己散发着灰雾，缓缓上升，蒙住了周慕宇湿润的眼。

他的怒气来的快去得也快，许樱转身拿起碘伏，在他受伤的嘴角上擦拭。

体温不受控制地升高，周慕宇冷着脸推开她，“回去写你的作业。”

许樱习惯了他这样，抱着书包回房间了。

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周慕宇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忽然拿起手机，在外卖软件上搜索樱桃。

他想吃樱桃。

但现在不是樱桃出产的季节，价格贵得可怕。

他关了屏幕，扔在一边，揉着头皮，低声骂：“妈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正好

*

这一夜许樱睡得很不安稳，她极少做梦，今夜却梦到了一些她非常不理解的画面，比如周慕宇大声质问他是不是她亲哥的时候，那个被用力按进温热胸膛里的怀抱，他的手很大，完整包裹着她瘦弱的肩胛骨。

镇上的人都很喜欢她，楼下的大婶尤其疼她，偶尔也会这样拥抱她，但大婶不会像周慕宇那样，他不只是按着压着，他还会用粗糙的指腹隔着衣料磨。

许樱醒来后都还在想他那个动作到底怎么形容，说摩挲，好像不是周慕宇能干出来的事，说抚摸，似乎又过于亲密。

周慕宇不会对她这么亲密，她心知肚明，所以才更奇怪自己为什么做这样一个梦。

许樱要做早饭，每天都起得很早，今天更早。

这时候周慕宇还在睡觉，他睡眠好，但许樱还是轻手轻脚走向洗手间，准备用冷水洗脸开启新的一天。

老房子的下水管总是堵，她家在二层，返味这件事从不会放过她，因此厕所门常年关着，她选择用无视去处理所有她解决不掉的烦恼，一向如此。

她推开门，劣质的清新剂混合着下水道的潮臭，还有一股清香的洗衣粉味道，复杂地缠在一起，许樱揉了揉眼，看到周慕宇转过来的惊愕的脸，一下子清醒了。

“哥哥……”刚睡醒的她嗓音慵懒，有着平时听不见的哑，“怎么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