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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金堂(232)

作者:青衣呀 阅读记录

“夫妻共牢食,合卺酳,同尊卑,不相离。”

武崇训听得快意,还有种胜利者的自得。

爱不爱的,都在帐子外头,那纱一合,谁顾得谁?

他明里吃酒,暗里眼神吃人,吃了半口,递给她。

瑟瑟摇头,不肯就他唇舌碰过的地方,另外使唤豆蔻。

“拿酒杯来。”

武崇训由她饮尽,提壶再倒时生出恶趣味,单腿跪在缎面被褥上逗她。

“郡主好酒量,不如就拿这个吃?”

边说边嫌膝头底下硌得慌,垂头看时,瑟瑟替他掏摸出来,是个花生。

两人也不臊,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瑟瑟拿花生扔他,他就拽她身上穗子,狗咬狗,满床爬着,抢那些红枣、桂圆,翻出一个甩在地上,比谁翻的多,混不顾酒壶倒在枕边,倾出酒渍。

武崇训撑着胳膊,狮子狗似的拱在边上,挨是没挨着,气息都分不开了。

“这脸上还没好?”

武崇训问,指她下颌一道寸把小伤,前几日学射箭不当心,箭羽划的,血淋淋口子懒得擦药,就挂着四处招摇。

瑟瑟不知怎的得意起来,拧着脖子。

“女史说我有点子准头,表哥敢不敢跟我比比?”

武崇训闷头笑。

一般二般的姑娘家,得了她这张脸,定是爱若珍宝,可她但凡性子起来,粉也不擦,唇也不抹,提起裙子就往马上坐,上回跑太快,叫柳梢打的额上几道红印,回来被李仙蕙骂了一顿,这又来。

司闱眼皮直跳,暗骂司马银朱坑她,自己不来,推给她点炮筒。

瞧这情热畅快的劲儿,恐怕早就上了手,也不必为难宫人喜娘了,快步到窗下拿滚水过了一遍子孙饽饽,就着热乎气儿端回来。

“请郡主吃饽饽,请郡马吃饽饽——”

两个都不理她,生饽饽嘴里过了遍就吐。

喜娘循例问生不生,瑟瑟不答,只瞄他。

武崇训手搭在领扣上,狠声吩咐,“都出去,今晚别进来人。”

满屋里侍候人巴不得一声儿,行云流水地都往后退。

“你懂什么?”

瑟瑟白他一眼,双脚落了地,“给我拆了头发再走。”

还有牢骚。

“早叫表哥给我寻一顶轻便花冠,这是什么?重死了。”

瑟瑟走到镜前坐下,等人给她卸妆,豆蔻守着才出锅的小馄饨不知所措。

武崇训摆摆手,司闱打头,除了丹桂全出去了。

丹桂也不敢耽搁,这凤冠轻在掏空内里,款式还在,凤凰叼着三挂珍珠,背后九根镂金羽毛,每根垂下来一颗拇指大的红宝,再一颗拇指大的蓝宝。

这回换武崇训悠哉地倚在官绿软枕上看风景了。

帽子、大衣裳脱了,随便搭在官帽椅上,手里端着小馄饨,吃两个,抿一口热汤,墨色洒线褂子上细溜一条密密的对领扣儿,他怕待会儿瑟瑟嫌麻烦,自己动手,一颗颗从上往下解,解到胸膛到底挂不住脸,顺过衣襟又合上了。

那边镜前堆满了贺礼,经杏蕊拆看过,多是首饰玩器,七七八八摞着。

瑟瑟背着他往镜中偷照,热烘烘的湿帕子抹净了猩红脂粉,面颊上还有桃色纷纷,丰软的唇饱满湿润,臊得她心慌。

正乱着,瞥见韦氏摆的一柄碧玉如意,巴掌大,祥云纹一圈圈的,忙拿起来贴在唇上,才静下来。

拆完凤冠,还有金钗,有博鬓,有压发……

可丹桂很有章程,先请瑟瑟起身解开深衣,武崇训忙荡开眼,只做外头喝了酒头晕,拿手笼在额头上遮挡。

颤巍巍眼神无处可去,被一支红丝绒裁的红杏探到近前,映在蒙蒙烛光里,像夜开的海棠披了层金光暗影,瑟瑟正端详,武崇训瞧见了问。

“那是谁买的,好精巧功夫。”

“不是表哥做的么?”

瑟瑟放下如意去取那红杏来看。

分量挺重,举在眼前转着看,不禁赞叹当真用了十足心思,满开也有,半开又有,细花苞错落缤纷,独端头那朵最艳,复瓣层层拢抱,色泽愈进愈深,转过低垂的正脸儿才露出娇怯蕊心,一簇明艳沾着微湿的金粉。

最妙做的雨里景致,绿豆大的银珠子顺枝杈滚落,一寸一寸,光亮闪闪。

她看了半晌,分出好歹来。

“是表哥定然不用鎏银罢?”

抽了抽鼻子,恍然明白那无名工匠的深意,这银水里混了一种奇异浓郁的香气,辛辣冰凉,像麝香,又像樟木,又像干姜,叫人情挑意动。

有的味道就是这样,初次闻见不觉得如何,但第二次就令人惊艳。

她脑筋里忽然断了片儿,想不起是在哪儿闻过。

丹桂替她解开长发,顺着肩膀迤逦流淌,经过一捻雪白细腰。

原来她深衣里是海棠红小袄,底下绿绸洒花的夹裈,花红柳绿,被锃亮的铜镜倒影出来,抹掉了彼此距离,像是依偎着头颈交迭,那边清淡轻薄的一身,将好浓淡相济,好一对卧水的鸳鸯。

武崇训只当是谁送的玩意儿,催促道,“不是饿么,过来趁热吃。”

“嗳,都叫你吃完了。”

瑟瑟扑到床头,一锅子没剩两个,躁的来又嫌他身上热,拿手肘拐了下。

武崇训讪讪起身,“急什么,预备了好些——”

转身在荷花桌上翻找。

“乳饼呢?银耳粥呢?”

“吃多了积食,郡主喝口甜汤罢了。”

丹桂低头插了两句。

把窗台上鸳鸯卧水的纱灯提到床头,忙转身去落幔帐,一层层泥金缀珠,垂下来窸窸窣窣,把光全拢在两人肩头,她便悄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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