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悠闲戏谑之言,一下子击中了商有道的短板要害。
商大人原本被烫得发红的面皮,渐渐有些转紫。
若换了旁人揭他的短,一早将人扭了,押起来慢慢消磨。
可偏偏说这话的是太子爷,就算心里再不敬,也得供着!
他倒是会审时度势,也知自己先前的怠慢,惹得这个草包太子不快。
眼下只能先混过这关,再将这草包太子的恶行报呈姑母商贵妃。
狗屁的太子!当真没听说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就连那位腾阁老,昨日在金水郡不也被他气得撅胡子瞪眼,说不出话来?
不用软刀子杀杀这些钦差的威风,他们就不知道如何跟地方官员通融行事?
都说这太子长得像个小娘们,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若是这娘们般的太子识趣,摆摆架子得了,若是惹急了,他便有这个能耐,便叫这草包折在江浙的浑水里!
想到这,商有道强挤出笑容,语气放缓道:“太子殿下金尊玉贵,是下官怠慢了,还请殿下息怒,莫要跟臣这样粗浅之人一般见识。”
小萤也听说了他昨天在金水郡杀了腾阁老的威风,面对阁老问询是句句有回应,事事都不做。
商有道带头不交,他下面的官员也都不敢交。
气得腾阁老连服了两个参丸续命,
他老人家还是太文雅了,须知跟讲理的人,可以缠牙讲理。可跟地痞无赖,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小萤闲来无事,想着帮衬一下腾阁老。
“孤此来,就是为了江浙百姓民生,眼下腾阁老正在查账,孤也要行了监察之职,监督一下你等郡县救济粮草的转发册子,不知商大人可否有空,将相关文书送到驿馆来给孤过目啊?”
太子提的要求,其实跟腾阁老一样。
商有道虽然也整理了一些应景文书,却是准备杀杀钦差威风后,再递交给腾阁老应付差事的。
他刚才被热茶泼脸,若是治不住这草包,以后如何跟商贵妃交代?
是以他皮笑肉不笑地先应下,说待回去跟幕僚商量,再做打算。
可是小萤压根不给他缓口机会,只让尽忠带着两个侍卫,跟商大人一道回府衙,先将她要看的文书带回来再说。
商有道嘴角抽搐,忍着气道:“太子,您派人跟去,臣也没法子一下子拿出那么多文书,下面的文吏办事不济,都没整理出来呢!”
小萤刚想敲打,一旁沉默的凤渊突然开口问慕寒江:“你们影卫下放办案,遇到懈怠不肯配合的地方,该是如何?”
慕寒江看着这架势,心知大皇子要帮衬太子敲边鼓,便笑了笑。
“怎么会有如此不懂事的地方?不过偶尔遇到,敢于阻挠上差者,拖入刑房,火钳烧棍,夹板铁鞭轮上一边,再让一众补他位置的在旁观摩,总能在一群人里,挑出个受教得用的。”
太子也是上道,听他俩一唱一和,立刻欣喜:“啊呀,不亏是龙鳞暗卫,用的法子果然省时!”
说完之后,少年跃跃欲试,扶了扶自己的小金冠,目光炯炯地看了一圈地方官员,挑出个最干瘦的问:“你是盐州治下的县丞,请问今日能拿来文书吗?”
“这……”那县丞来拉着长音看商有道。
这次慕寒江都不待太子发话,挥了挥手,两个膀大腰圆的影卫进来便扯人,任着那县丞发出鸡鸣的声音也无用。
商有道都惊呆了,慌忙问慕大人这是何意。
慕寒江温笑推脱责任,说这是太子的意思,不必问他。
闫小萤咬着蜜枣,嘟囔道:“商大人啊,你也不是读书读傻的书呆子,难道看不出孤有心找你的茬?你若懂事,孤也得给你姑母面子,可若立意让孤下不来台,那跟你沆瀣一气的官员,都要过一遍刑!看看以后,这江浙地界还有哪个人肯跟你!”
商有道气得不行:“你如此行事,若让陛下知道岂能容?”
小萤翘着二郎腿,优哉吐出枣核:“天高——那个皇帝远啊!孤是出名的昏聩悖逆,难道商卿不知?要不然,你让家人送来根老参吊着命,看是父皇的旨意先送到,还是你这条命能熬到圣旨下达时?”
就在这时,那边的县丞已经挨完了板子,下半身血淋淋地被拖拽了上来。
看那样子,似乎疼昏了过去,死狗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旁的官员们都看傻了,忍不住嘀咕着有辱斯文,刑不上大夫一类的酸词。
不过懂眼色,长了脑子的官员已经纷纷请太子恕罪,一个个忙不迭起身要回去拿文书。
那姓商的有靠山,他们可没有!吃了熊心豹胆吗?敢跟太子储君硬扛。
龙鳞暗卫的刑,是人能受住的?他们家可没有老参吊命。
商有道一见这情形,心知遇到了混不吝。
这太子不足为惧,可传说中跟皇后一党不睦的慕寒江……为何愿意如此帮衬太子?
难道是姑母给他的消息有误,慕家转而站队了东宫太子?
这才是最要命的,商有道不禁心里一翻!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实在没必要在文书上跟这些贵胄子弟较劲儿。
于是商有道迅速变了脸,跟二位殿下与慕公子诚恳赔罪后,便回去取文书去了。
慕寒江虽然乐得看见商有道吃瘪,却咬不准太子发威的意思。
这个少年天子,以前可是信誓旦旦,表示将来无甚大志,只想做个安乐到死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