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白衣胜雪的清雅公子,却成了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还要眼睁睁看着钟情的女郎琵琶别抱?
这样骤然跌落的蛊,养起来才够毒,够劲道!
想到这,定国公立在慕寒江的身后轻轻道:“这个萤儿女郎还真是明艳,自是不同于京城别家闺秀的动人,难怪你会喜欢……”
慕寒江听了这话,迅速移了目光,冷声道:“父亲在说什么,我与她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小萤却落落大方,扬手打着招呼:“公子的伤好利索了吗?”
慕寒江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转身跟着慕甚一起,朝着陛下的御书房走去。
小萤被气笑了,问凤渊:“怎么回事?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跟定国公闹翻?”
凤渊淡淡道:“啸云山庄的锅,定国公一股脑地栽到了安庆公主监督下属不力的错处上。那个手脚尽废的范十七,也被人发现写了忏悔书自尽吊死在了啸云山庄的大梁上。廷尉府收缴了啸云山庄经营的赌场,还有钱铺子,也能圆满交差。至于慕甚,应该在公主和慕寒江那也编了一套圆满说辞。”
小萤挑了挑眉:“让我猜猜,查获的赌场和钱铺子应该都经营不善,只留下个空壳子吧?”
做出假账目并非难事,只要转移走了钱银,待风头过后,啸云的钱铺和赌场,也会跟他那些私铁铺子一样,死灰复燃。
凤渊点了点头,小萤还真是佩服这位定国公的迷惑功力。
至于安庆公主,看着周正矜持,竟是个容易被人牵住心神的。
小萤听萧天养说起过,当初她从年轻时对慕甚的迷恋,这种身处低位的求而不得,显然一直延续成亲以后,慕甚似乎一直有把柄拿捏住安庆,让她不得不顺从。
萧九牧的死疑点丛丛,若换成是小萤的阿爹,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寻出真相。
可是安庆公主却能将父亲被陈西范暗算的事情轻飘飘放下,还亲自去陛下那领了罚,承认了自己渎职,没有约束住龙鳞暗卫的错处,让隐在背后的慕甚顺利脱身。
这份惑人的功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再说那对父子从陛下的书房出来,走到宫巷无人时,慕甚才对慕寒江道:“知道我方才为何阻止你为龙鳞暗卫的旧部求情?”
慕寒江紧绷着脸,冷声道:“这些人从年轻时便在龙鳞效力,许多已是人到中年,身无所长。如此骤然解散,只有区区不到几十两的安家费,他们该如何将养妻儿养家糊口?”
慕甚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还没看出,陛下就是要借势解散龙鳞暗卫?”
据说新成立的暗卫,叫什么圣衣卫,乃是陛下网罗高手,效仿叶展雪当年的做法,新成立的暗卫。
只是跟龙鳞暗卫不同的是,这次是淳德帝亲自掌握在手,更无积年沉疴顽疾,用起来自然放心。
慕甚又道:“陛下解除龙鳞暗卫的心思由来已久了。以前只是碍着你母亲是萧九牧遗孤,且暗卫中人都跟萧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好直接解除,免得伤了潜邸旧人的人心。”
慕寒江紧了紧喉咙,低声道:“父亲不必解释,是我害了暗卫的部下!”
事到如今,慕寒江也终于想明白了,当初自己隐瞒陛下,一力承担挑起江浙战事的责任,也是触碰了陛下逆鳞。
身为陛下左膀右臂的执法工具,岂能动了自己的心思,做些旁的事情?
就算慕寒江是他流落在外的骨血,也绝不可以!
慕寒江清楚,就是从那件事情以后,许多龙鳞暗卫的错处开始被人纷纷揪起,陛下也不再包庇,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而这次啸云山庄的事情,只是给了淳德帝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合理动手的借口。
昨日陛下痛斥安庆公主时,他和父亲,还有殿外的文武大臣悉数听着。
要脸面要了一辈子的母亲到底没有守住最后的体面,最后脸色苍白,脚步微微踉跄从大殿走了出来。
淳德帝与安庆年少时荒诞出轨的情谊,早就在背德的羞愧下变成了避之不及,在岁月前行中所剩无几。
而安庆公主仰仗的父亲萧九牧的光环,也不再有了。
母亲回来后,便跟慕寒江说,最让她失望的,并非耗费她半生心血的暗卫解除,而是陛下压根不顾慕寒江的前程,将他一并排列入了渎职名单里。
就连他的军中祭酒闲职,都被陛下一并解除。陛下说,他还年轻,远离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总是好的。如今翰林正要编纂新书,慕寒江可以入翰林与之同修。
所以不光是龙鳞暗卫的那些旧部被突然解职,变得无所依附。
他慕寒江从年少时,挨着责打拼着心血练就的本事,也全成了无用功。
慕寒江对于母亲的说法一语不发,恍如没有听见。
从他知道了母亲当年犯下的事情后,他就没有再主动与母亲说过话。
这对至孝的慕寒江来说,极不寻常,安庆公主从愤懑无措,到无可奈何,也不知该如何收拢回儿子的心。
母子间连接的纽带,似乎只剩下了
慕甚。
再说参加完生辰宴的小萤,从宫里出来时,眼见着穿着圣衣卫暗紫长衫的人马走过。
她听凤渊说起过圣衣卫的事情,一时搞不清楚那个慕甚究竟什么名堂,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权,同意陛下取缔了龙鳞暗卫。
此时天际似乎要下一场阴沉的大雨,低垂的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