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萤听了这话,立刻谢恩起身,然后来到桌前,毫不客气夹着肉菜,大口吃着米饭。
这般毫无礼法,不甚淑女的样子,看得淳德帝不由得皱眉:“凤渊到底看上了你什么?还是你们俩又私下定了什么盟约?”
小萤刚才已经想清楚了,什么冒充皇子的罪状,其实都不叫事儿。
淳德帝若是很是介怀,老早就命人将她和阿兄拿下,秘密处置了。
可是他能忍这么久不发作,便是心有打算,借着她来探看凤渊!
毕竟凤栖原从来都不是淳德帝属意的皇子,可是凤渊却不同,淳德帝如今应该对他抱有期许,但是也不能容他如慕甚一般,因为从前所受不公,心怀怨恨,包藏祸心,危害凤家皇统。
所以狼吞虎咽吃了一碗米饭后,小萤一边给自己和陛下倒茶,一边道:“私下的我们确实约定过,就是没怎么谈拢。我的意思是,像我这样的江湖草莽,真不堪配皇子,就此相忘江湖,才是对我与他都好的选择,可大皇子为人心善,实在可怜我们兄妹的遭遇,更可怜我们兄妹从出生便没了娘亲,非要补偿,儿媳贪图大皇子的美色,又贪慕王府的浮华,便不知天高地厚地让他以身相许了。”
若是淳德帝疑心这大儿子心怀不轨,只怕凤渊也难以自保,从此再次回到荒殿,所以,她便尽量替凤渊开脱就是了。
淳德帝倒是笑出声来:“你还真是敢说,你父亲到底是如何养你这女郎的,怎么如此胆大妄为?”
小萤很是坦荡道:“此事皆为我一人肆意妄为,与我父兄皆无关系。尤其是我阿兄,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如何能决定?在他心里一直敬陛下为父,更不曾在宫中为恶,还请陛下圣明,赐皇兄为庶人,让他重新过平民的日子吧!”
淳德帝冷哼:“你阿兄无错,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朕之错了?”
小萤心说,我和凤渊揩拭了一夜的脏屁股,这可都是你当年没拉净留下的屎!不是你的错,还能是谁的?
可贵为天子,何错之有?
她只能一脸真诚道:“陛下乃大奉历朝难见明君,心中挂怀的都是黎民天下大计,那些后宅妇人的阴私勾当,陛下如何能够想到?好在陛下龙脉康健,所生的亲儿子皆是不俗,而且都是心怀大义之辈。今夜的遭遇,便是试金石,如何辨明忠奸,陛下心中自有定数,何须我这等粗浅之人多言?”
淳德帝听到这里,眸光微微一沉。
这女郎此话说得不假,若凤渊心怀叵测,今日便是最佳弑君的机会,可是凤渊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半分野心。
这也让淳德帝有些不解,而那大皇子与他向来无话,是个闷屁都打不出来的。所以他才将这女郎叫入书房,想要问个究竟。
小萤听了淳德帝的问,倒是坦然道:“陛下的疑虑很有道理,若换了旁人,自是禁不住这么大的诱惑,应该会有想法。可是大皇子当时只忧心两件事,一件便是他年幼失母时,尚且年幼,无力保护阿母,如今他已经长大成人,绝不容许他人伤他生身父亲。而另一件便是,临川罗镇那边,刚刚震慑了魏国,只是魏人觊觎我国土,亡我之心不死。若是此时,陛下您若有意外,诸位皇子里无一人有您之威慑,能统御群臣。这大奉的百姓,也跟大皇子一般,离不得您这个阿父啊!”
小萤撒谎向来不眨眼,她这话里的前半段。凤渊舍不得死爹的话,都是扯他娘的蛋。
而后半段才是凤渊真正的避忌。
虽然淳德帝为人攻于算计,却很得文武大臣的人心,此时若皇帝驾崩,毕竟立储生疑,换成任何人,都会让大奉动荡,让魏人有可乘之机。
小萤高举“爱父”的大旗,果然让淳德帝很受用。
说起来,他今日能够脱险,也全亏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而且慕寒江也说了,他当初能弃暗投明,没有与慕甚为伍,也是受了凤渊的指点。
儿子们能和平相处,一直都是淳德帝的心愿,没想到这点愿望竟如此扭曲实现,却让他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淳德帝的心里晦暗交杂,原本想留着这女郎试探凤渊。
却没想到一遭宫变,试探出来的,全是自己为君为父的失德之处。
慕甚嘲讽得对,他戎马一生,牺牲了自己至爱的女人,又错待了大儿子,更是被汤氏那毒妇蒙蔽,白白养了戏子的儿子十八年,像他这样的人,家事一团糟,竟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该是如何处置这对假货?
淳德帝的心思流转,总觉得留这女郎在凤渊的身边是隐患,若凤渊将来承袭大位,一国之后,怎么能是如此出身的女郎?
第126章
如何处置这女郎,淳德帝一时还没有想好。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只见凤渊不经传报,径直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跪地的小萤,便朝着淳德帝施礼问:“陛下,小萤与我在小安山厮杀一夜,若是无事,我要带她出宫休息了。”
淳德帝怒极反笑:“怎么?这就心疼上了?娶了这么个胆大包天,包藏祸心的女子。你的胆子比她还大!”
小萤怕凤渊说错话,便是小声提醒:“陛下明察,我和阿兄的事情,他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