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怎么了,昨夜睡时,一夜都是乱七八糟的梦。
今晨一觉醒来时,便有些记忆断续,如今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身在御书房与陛下说话,她都有些晃神,只能扶头搪塞:“臣妾的头疼得厉害,言语失状,还请陛恕罪……”
淳德帝叹了口气,太子不省心,让汤氏这个做母亲的也跟着受累。
他懒得计较言语,只让汤氏快些回去。
而汤氏也总算振奋些精神,由着宋媪扶着跨出大殿门槛,走到台阶处。
可就在她准备下台阶时,身后忽然有人低叫母后,转头看时,一张熟悉的脸突然出现她的眼前——本该昨夜便死了的女郎苍白着脸儿,嘴角挂着点点殷红的血痕,双目血泪斑斑,发髻散乱出现在了汤氏眼前。
亡灵乍现,那惨死的亡魂还嘟囔着:“母后,我犯了何错,您要这般待我?是我不够好?”
宋媪吓得双目圆瞪,说不出话来,汤氏也是惊恐眨眼,再也忍不住,厉声尖叫了起来,整个人也往后一仰,竟然跌下台阶,钗散鬓乱地滚了下去。
淳德帝也被这凄厉尖叫吓了一跳,干脆起身走出来,瞠目结舌看着滚落下台阶的皇后,还有一脸狼狈的凤栖原,怒目瞪道:“这是……在胡闹什么!”
而此时宋媪也被吓得失魂,脸色惊惧地踉跄跌下台阶,跟皇后瑟缩抱成一团。
汤氏刚过了药效,神色恍惚中,魂灵还未归位,脑子也昏昏沉沉,被这么一吓,心胆俱裂,只是凄厉惨叫:“不是我害的你!你快些退散!休要找我!”
淳德帝瞪着形容狼狈的闫小萤:“你这竖子,闹得什么名堂?”
闫小萤眼中含泪,一脸无辜道:“启禀父皇,儿臣也不知,昨夜母后派人送来箱子,只让我躺进去,说是只需藏一天就好。可箱子太闷,我耐不住就偷偷爬了出来,又怕母后看见怪我,便爬去后花园摘果吃,结果一不下心,就从树上摔下来,被侍卫发现,就把我带到这来了……”
说着她抹了抹嘴角,将嘴角和脸上挂着的殷红果汁擦掉。
太子说得天真无知,可少年之言却像炸雷,将听的人炸得神情一凛。
汤皇后和宋媪被吓散了魂魄,到现在都没回转过味来,也没能及时反驳小萤的胡诌。
可陛下却听出了门道,用眼狠狠瞪向汤皇后。
她让太子藏匿,却闹到自己跟前,还以此为借口搜查各宫,明显是存着什么心思。
别处倒也不必费心找了,且去她口口声声要搜的西宫去看看!
就在这时,宋媪终于缓过神来了。
这……这闫小萤不像是魂灵,那她……难道没有死?可她若没死,昨夜被抬出宫的箱子里装的又是谁?
她昨夜开箱验过,的确是个身着太子服饰的女子啊!只恨天色太黑,那死尸又是满脸血污,死状狰狞难堪,烛光照映下,难免有些阴气森森,她竟没看得太清楚……
不过,就算这假太子活着又如何?她难道还要跟陛下说,皇后要害自己的亲儿吗?
宋媪勉强镇定心神,低声宽慰皇后也镇定下来,万万不可再失态了。
可就在这时,有宫人来报,说是在西宫外墙冲着太子储文殿的方向有新土翻动的痕迹,挖出了一只木匣子。
里面有巫蛊小人,身上挂着太子的生辰,还插满了针!
此话一出,淳德帝气得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了回去。
原以为前朝后宫的拙劣手段,不会出现在他的后宫之中,没想到出现的竟是这般拙劣愚蠢!
淳德帝一时想到,那先前商氏为了维护他的脸面,在宴席上得罪了汤氏。
偏偏皇后先是闹着太子失踪要求搜宫,然后西宫就这么好巧不巧地挖出这个污秽东西出来!
真当他是个傻子,糊弄一下就会迁怒西宫商氏了?
汤氏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亏得她身为一宫之母,居然拖着储君一起下水,做这诬陷西宫商贵妃的蠢笨勾当!
想到这,淳德帝厌恶瞪向汤氏,冷哼出声。
就在这时,汤氏也终于松缓了药性,渐渐恢复些许理智,又惊又怒地看着随嘴胡诌的闫小萤。
她……她到底是如何死而复生的?那西宫埋的巫蛊小人又干她何事?
急切之下,她扑倒在地,爬向淳德帝想要解释:“陛下,臣妾……臣妾并没有让太子藏在箱子里……”
可话还没说完,淳德帝已经再忍不住,抬手就给了汤氏一记耳光。
妇人愚蠢,无药可救!宫内谁人不知,性子软糯的太子对他的母后言听计从?
她心怀怨毒,要陷害后宫妃嫔,若是自己耍弄手段倒也罢了!
如今,居然拖着皇子下水,也难怪凤栖原被教得不成样子!
汤氏无德!先是薄待亡妻之子不知悔改,现在又教唆自己的亲儿行下作勾当!
她若继续为后,后宫永无安宁!
想到这,淳德帝不想要这家丑继续张扬,冷声吩咐李泉:“皇后宿日
劳累,心神难宁,有些癔症发作,即刻送回寝宫,封住宫门。无朕的旨意,不准外出,谁也不许见!”
这圣旨一出,众人神态各异。后赶来叫屈的西宫母子互相对望,暗露惊喜神色。
这真是天上掉下砸死人的馅饼,汤皇后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佛堂关久,脑子也昏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