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皇后(126)
几乎是短短半个月,官井和私井都出了问题,只有少数几口井水还能饮用,城里数万民众,就靠那几口井,光是打水,一日里就要排好长的队,排到后面的,到了封井的时辰,还打不到水。
时间一长,自然就有情绪逐渐失控的顽劣分子捣乱,府衙官员自己也七七八八染病的,自顾不暇,捉襟见肘,以致人心惶惶,戾气横生,乱子越闹越大,到最后失控,收不了场。
密报不算长,统共也就两页,用的细绢纸,扑平开来,也就巴掌大,字很小,容渊一字一字地看得极为专注。
他并没有避开尧窈,就在后院寝室内看的,尧窈正在泡脚,两双微肿的白皮小胖脚没入清澈的温水里,她低低看着,这水实在是清,从山里引下来的山泉水,海边长大的孩子,想用到这么干净的水,也是不易。
东瓯有东瓯的好,大晟也有自己的长处,她从前一叶障目,有失偏颇了。
啪的一声,容渊大掌一拍,将密信重重拍到几上。
尧窈心头突地一跳,回眸望向案桌那边的男人,男人目光一转,也看向了她,情绪尚未完全收敛,眼里仍流露出一丝风云涌动的异色。
尧窈脚下泡着,手里还捏着香软软的桂花糕,吃了一半,她将剩下的桂花糕伸向男人。
“你要不要吃,明姑手艺又进步了,不那么甜腻,但很香。”
她知他情绪不太好,自从出来后,他好像就没特别好的时候,对着她时,还能笑笑,但到了高福他们那里,他就鲜少展颜了。
毕竟,他为这个国家做了那么多,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好不容易有了收效,却因为自己的臣子怀有二心,有可能就功亏一篑。
尧窈很想知道他会如何对待太后,太后对他到底有养育之恩,还助他登上了帝位。
太后能留,顾家,则不同了。
明明已经位极人臣,富贵双全,为何不能适可而止呢。
权力,就那么吸引人?
不是自己的,也要去争去抢,撞个头破血流。
尧窈始终难以理解,她也很难和这样的人产生共鸣。
恍惚之中,男人已经走了过来,屋内够暖和,大抵还有心火旺的缘故,男人只穿了件天青色的棉袍,没多厚,仍显得他的体态异常优雅挺拔。
他有足够出众的外表,也有超然于世人的地位,无论到了何种地步,始终游刃有余,并不让人窥见他丝毫的犹疑,彷徨,甚至忧虑。
但尧窈看着此时的男人,莫名地心软。
女人一旦对男人心软,再说不喜欢之类的话,便是矫情,自欺欺人了。
可有些事,尧窈还是想问清楚。
“您对我王姐是不是还有偏见?”
他也有了她王姐类似的处境,该能体会到她王姐的不易了吧。
容渊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笑,让尧窈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否当王的人都这样,话说不到一半,连笑都是含糊的,叫人摸不到头绪。
容渊俯身,把女子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从水里捞出来,都要当娘了,还不懂照顾自己,水已经算不得热了,一点温温的,还在里头泡着。
自己真要走了,她一个人可怎么办。
有了这一层的顾虑,容渊再看尧窈,更显得复杂。
尧窈被他看得莫名,两只脚丫子还在他掌中。
男人又从炉上拿过烘得热乎乎的帕子,一点点地把那白胖脚丫子上的水珠子擦干净。
尧窈瞧着男人轻柔的擦拭动作,从脚底升腾出的暖意往上蔓延开来,一直到了心房,整个人更是暖得要化了。
不自觉地,尧窈连语调都是软软的,糯糯的。
“三爷怎么这么好呀。”
容渊不以为然,他哪天不好了。
像是下了一个极重要的决定,给人擦干了双脚,又套上厚厚的棉袜子,再把人带到榻上,相拥而眠,容渊漫不经心地同尧窈说着他接下来要去做的事。
尧窈也很乖觉,一声不吭地听着,等男人停下来,似乎在等她的回复。
她才缓缓开口:“那边很严重吗?非你不可?”
容渊想了下:“倒不是非我不可,但我若不去,耽搁久了,只会更乱。”
这么个华而不实的秀丽江山,是老祖宗数百年打拼下来的心血,就是要破碎,也不该在他手上。
容渊向来是个务实的人,他看重钱,是因为手里有钱,才不会受制于人,不然这个皇帝当得也窝囊。
对待女人,同样的道理,唯有足够强大,不必受制于人,他才能拥有他想要的女人,而不是为了平衡朝堂各方势力,而勉强自己去睡不喜的女人。
看出男人心意已决,尧窈再问:“我也去吗?”
下意识地,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六个月了,真要出行,也不是不可以。
大雪天已经过去,连着好几天暖阳高照的晴天,这时候启程,应该受不了什么罪。
容渊实话实说:“我原本想把你留在这里,但放你在这儿,我心里始终有个牵挂,难免不能放开了做事,把你带着,安置在离那里近一点的地方,只需一日的路程就能到,有什么状况,也能及时处理了。”
听得出男人是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尧窈也没多少纠结,只是,王姐那边,她也挂心。
容渊沉默了一瞬,才道:“你王姐那边无碍,肖瑾已经顺利带她出宫,只不过中途遭遇顾家的人马,肖瑾受了伤,这时候他们正躲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你王姐要照顾肖瑾,短时间内是赶不过来的。”
肖瑾伤得不轻,但容渊不想多说,人家现在是夫妻了,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旁人没必要管得太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