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将军当何如(63)+番外
只一息,解惜行便觉自己的下颌被不容反抗地扳开,随即一颗异物混着大量大量的水液被狠狠灌下——
“咳、咳、咳咳咳!咳……呃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是毒药入腹的一瞬,解惜行的腹部就猛地生出一阵极其剧烈的绞痛!
就好似瞬息间自四面八方生出一只又一只的手,直愣愣地穿入解惜行的腹内,硬生生地抓握住,紧攥住,而后朝着各个方向胡乱地拧、撕、抻、拽、拉,直迫得解惜行的前额上泛出一层又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解门主,这搅肠散的滋味如何?”
被绞痛扯得神思翻来覆去的间隙,解惜行迷迷糊糊又听到耳畔传来那熟悉又生厌的嗓音。
“若是十日内不服下解药,必定肠穿肚烂而死。所以解门主可要乖一点,可千万,别再跑了啊……”
解惜行被腹痛扯得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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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皆是空荡颓败的村舍。
解惜行拖着瘫软无力的脚后跟,于一条已被剐蹭磨损得失却边沿的土路上跑着。
解惜行不时凝神侧耳去听——他总觉得周遭本该是充斥了各种嚎啕与嘶吼声的。
但现下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土路上忽地冒出一突出的障碍。
解惜行一时不察,被绊了个结结实实,一下摔倒在地。
缓过神的解惜行回头去看那绊了自己的物什——是一截断手。
待解惜行再次愣愣地回身抬头的剎那,眼前忽地浮现出许多尸体。
那尸体实在太多了,一具迭着一具,一层堆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堆栈成了一座连着一座的小丘。
解惜行怔怔地半坐起身——也是这时候,他发现自己正披着一件裹满了沙尘的短布衣。而那残破布料下所露出的抓痕遍布的手足,看着也好似一个年幼稚童的模样。
但解惜行没有太在意。
他只是颇为迟缓地爬上眼前的尸堆,机械又麻木地,慢慢地去翻尸体。
这是上次给他烧饼的大伯,这是唤他一起帮着提竹筐的婶子,这是招呼他要不要一起抓知了的玩伴……
明明每次翻过来的都是一张张长满怪疮、遍布抓痕的脸。但解惜行却一遍又一遍固执地辨认着其中的区别。
解惜行慢慢地翻着,一直到,翻到一张妇人的脸。
那妇人生着一张解惜行从前最为熟悉,也最为眷恋的脸。
解惜行知道,她一向是慈眉善目的,眼角的末梢会含着一抹温婉恬静的笑意。
解惜行怅怅地停下动作,伸手想去抱住妇人。
“娘亲……”
“砰砰——”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兵戈的碰撞声,随即解惜行觉出自己的身躯正被什么向后拉扯。
“这里的人都死了,我们带你离开。”
“不……不要!”
解惜行开始发了疯似的挣扎。
“大家没有死!”
解惜行死死地拽着眼前妇人的尸身。
“娘亲没有死!娘亲,我要娘亲!我要我的娘亲……”
解惜行挣扎着,嚎啕着,哭嚷着,一遍又一遍地唤着眼前双目紧阖的妇人。
那妇人既没有回应,也没有笑。
而解惜行的嗓子渐渐地哑下来。
“娘亲,娘亲……”
也就是这时候,解惜行的眼前倏地递过来一只很好看的手。
那只手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只干净的馒头。
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来,这个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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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神思再次聚拢的时候,解惜行发现自己正伏在苏玄影的背上。
“阿……阿玄?”
四方而围的院内,簇簇明亮的火光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得分外刺目——两人被手举火把的筌辉门弟子堵截了。
“行儿,你醒了?”苏玄影的语调倏地点起欣喜,“感觉如何?有没有事?”
周身绵软泛疼的解惜行勉力提起精神,正欲答话,前方不远却猝然传来一声高喝。
“苏将军,你还真是神通广大!那般烈性的春药,你也能熬得过去,居然还砸坏我筌辉门的库房逃了出来!”
苏玄影右手执剑,左手护住背上的解惜行,瞥了眼怒喝的王莫措,咬牙冷嗤。“呵,雕虫小技。”
这声应答里透着不易察觉的些微颤意,解惜行凝神一看,只见苏玄影的左肩上,正自上而下裂着一道深深的刀伤——他定是靠着疼痛硬生生撑过去的!
“阿玄,你有没有事?”
“无碍。”听出解惜行的话语里慌乱难掩,苏玄影便抬手握了握他垂落过自己颈间的手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将、军?”王芜施施然对着眼前浑身狼狈的两人信手摆袖,“想当年你年少成名,何等威风啊,整日里耀武扬威的。啧啧啧,让人看了就烦,如今怎么沦落成这副模样了?”
“行了,弟弟,用不着再跟他们废话,”王莫措随即对着周遭弟子扬声而喝,“给我上,捉活的!”
此令一出,四方弟子立时应声而上!
只一息间,剑锋同寒刃齐齐作响,火光并深宵间续而替!
苏玄影一边护着背上的解惜行,一边执剑应对四下不断袭来的筌辉门弟子,口间的喘息渐渐变得粗重。
“呃!”
在又一次一脚踹开一名扑上来的筌辉门弟子后,苏玄影不慎扯动了肩上的刀伤,不禁咬牙泄出一声低呼——
“阿玄,当心!”
却是王莫措趁机抽出一柄长剑!
“唰——”
长剑出鞘,朔光凛凛!
对准此方,直直袭来!
当下苏玄影足间弓步一顿,蹬步旋身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