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将军当何如(96)+番外
“是囚禁的密室。”
“不止如此,这些骸骨,”解惜行忽地有些恍惚,凝神盯着部分骸骨附近覆着的一层黑灰,“是……”
苏玄影回身不着痕迹地拦了下欲上前细看的解惜行。“是死于十六年前瘟疫之人的骸骨。”
“可……”
侧边不远处忽地响起一阵窸窣之音。
两人循声望去,便见洞穴西侧的角落处,一堆残碎的麻布正止不住地发着颤。苏玄影与解惜行对视一眼,随即跨步上前,扬臂干脆地掀了麻布——
“啊!”
麻布被掀,其下果然显露出一个人来!
只见那人披着身灰蒙蒙的粗布麻衫,正抬臂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脸,惊慌尖叫着。
“敢问,”解惜行揉了揉前额,自衣袖间掏出那张残纸来,“这是阁下的吗?”
可那人并无回应,仍兀自呼嚎着。
“这残纸上,写了太子被囚之事,贵妃娘娘说,正是见了这残纸,她才会去救太子出宫。”
解惜行的身躯又前倾了些,见那人似有所感,便试探着启唇唤道:“宋院使?”
“不,不是我!”这称谓却惹得眼前之人骤然拔高了声调,口中连连疾呼,“不是我!我不是什么院使!认错人了!你们认错人了!”
“行儿退后!”
眼见得面前之人似失了理智,手臂乱扬着便要砸向解惜行,苏玄影立时将解惜行拉至侧边,又迅疾抬臂,一下扯开了那人遮面的手——
谁曾想,骤然闯入两人视线的,竟是张骇人至极的面孔!
那面容近乎是整张脸都已溃烂了,翻肉露骨的皮相下,还能看出道道渗血的抓挠之痕。
“啊、啊啊啊……啊!”
“宋院使!”眼见面前之人还欲呼嚎,苏玄影赶忙伸手,一掌拍上他的肩,“我们是贵妃娘娘派来找你的。”
幸而这话终于使得那人止了吼叫,垂首怔愣。“贵、贵妃娘娘……”
“是,我二人正是奉了宋贵妃的命令,来寻她的胞弟宋迢鸿。”解惜行亦道。
“是……是吗?”宋迢鸿缓慢迟滞地抬起头,浑浊的湿意并抖颤的语调一道渗出,“这么久了,姐姐她,她……”
“是,你姐姐一直在找你。”见宋迢鸿似平静下来了,解惜行稍稍吐出胸臆处莫名升起的郁气,又点点头,身躯再度前倾,作势便欲将手中的残纸再度递给宋迢鸿。
可大抵是方才马不停蹄地探囚室,闯密道,坠洞窟,一路剐蹭跌撞,不经意间,解惜行的衣袖也破了些不大不小的口子,加之此时一前倾,他左臂上的蝶形印迹便显露了出来——
“啊!你!是你!”
谁曾想,宋迢鸿甫一瞧见这蝶形印迹,原已润湿了些许的眼眶竟再度被惊恐覆溢!
只见他挥着手臂一下打落那残纸,猛地背过身就尖叫着拼命要往后方的麻布堆里钻。
“是陛下要抓你的!是陛下,我是被迫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迫的!我没有用你做过药!你、你去找陛下!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找我!”
声声嘶吼在解惜行的耳畔屡屡冲撞,又凿入他的脑海遍遍翻腾,直搅得他的前额止不住地阵阵抽疼。
这一路来,那么多人对这个印迹的反应,所谓的故人之子,十六年前一去不回的杂役,此处洞穴里的链条,散落黑灰的骸骨……
恍若有一个骇人至极的答案呼之欲出——
“你快给我说!”
解惜行猝然伸手,死死地攥住了宋迢鸿的衣襟。
“十六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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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齐皇突生怪病,面孔溃烂,只得终日以人皮面具视人。
于是,齐皇召见太医院院使宋迢鸿,令其为己寻治疗之方。
然这怪病来势汹汹,宋迢鸿只制出了抑制溃烂之药,未能将之根治。
就在齐皇欲将宋迢鸿斩首之际,宋迢鸿提出,若想查明究竟是何病因,务须进行大量试验。
在得齐皇首肯后,宋迢鸿取了齐皇的唾液、汗液等,后又于宫中的杂役局内挑选了几批杂役,将之带走囚禁,并喂服掺有齐皇唾液、汗液的水食。
不久,被囚杂役尽皆染上怪病,且症状更甚,很快便全数病死。
试验无果,宋迢鸿提出扩大试验范围,遂选中云落村——一处远离都城荆丰的偏僻村庄,将齐皇的唾液、汗液等混入云落村的井水之中。
可此井虽地处云落村,实则却属周遭几个村庄所共享。
是以不出三日,那一片村庄所在之地,便怪病爆发,殃及百里。
这次,身染怪病之人,无不周身生出怪疮,发痒溃烂。发病之时,则会咆哮嘶吼,面目狰狞,不出七日,便会发狂而死。而死于此病者,尸身多眼底发青,口发腐臭,身皆破脓流血,死相惨烈。
世称,“瘟疫”之祸。
一时之间,举国惶恐。
瘟疫扩散之际,一则讯息传回——在云落村内,竟有一个幸存的孩童未被感染。宋迢鸿提出,应是那个孩童体质特殊,不会沾染此病,若能将那个孩童带回宫中,再用其血肉为引,便能制出根治之药。
是以,齐皇下旨,令少年将军苏玄影率军前往云落村,将唯一幸存的那个孩童带回。
然苏玄影却擅自放走了那个孩童,并呈报说未曾见过什么幸存之人。
后苏玄影之举为其部下所揭,齐皇大怒,遂贬苏玄影至边疆瞿丘城邑。
而后,齐皇下令,放火烧村。
瘟疫一祸,暂得平息。
此事一毕,齐皇再次派军去搜捕那个孩童。虽因军队将那孩童逼落山崖,后又遭人阻挠未能将之捉回,却也得知了那孩童的左臂上,有一蝶状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