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那一位传说(724)
路雨猛点了下头。
陆英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猛点了一下头。
“但是诚信是一条底线,不诚信的孩子不会受到神的眷顾。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错了再改正,是人生道路上必经的过程。”
神父说:“现在,告诉我,学校器材室丢失的显微镜是不是你们偷的?”
陆英看向路雨。
路雨:“呃……”
神父:“很多人希望我将你们开除。”
他们不能够被开除。
上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学历,他们无法成为在垃圾岛许愿成为的那一类人——医生。
不上学,他们的未来在哪里呢?
姐姐会对他们很失望。
陆英慌了神,他用力地看路雨,希望得到正确的指示。
路雨低下头,说:“对不起。神父。”
神父抽了抽嘴角,说:“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偷显微镜吗?”
路雨:“我偷的都是坏掉的显微镜,堆在器材室里面,已经没有办法使用了。废品站的老板说可以回收,给我5原币每台。”
陆英:“对不起,神父。”
路雨补充道:“我可以把赚来的钱都还给学校。”
神父:“不管是好的坏的,那都是学校的东西。你们不应该拿走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不过,我很高兴你们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可是,做错事的人应该受到惩罚。”
路雨:“神父,我要接受怎样的惩罚呢?”
神父:“你们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帮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分担工作,清洁地面,分发食物……”神父举了一些例子,最后说,“你们需要做对这个社会有益的工作。”
神父手指向校门外,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大型运输车,南区的车牌,车窗完全关闭,看不清楚司机的脸。
“这是替福利院送捐助物资的运输车,你们可以坐这辆车去福利院。”
***
没有经过初次扩容的大脑在接受过量的数据流时会陷入暂时的宕机,连身体用来
警示的疼痛感都在飙升之后猝然回落,到谷底,沉寂,消失。
章驰处于完全的空白状态。
眼前是空白,耳朵边没有任何的声音,她的触感关闭,刚才还从她的皮肤上剐蹭过去的微风突然消失,鼻子闻不到任何的气味,草和泥土的馨香,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温度,天空中已经远游的鸟,十几米高的铁丝网,红白配色的平房,显目的警示牌——
她分明睁开眼睛,分明这些东西在刚才都还在眼前,就在此刻,什么都没有剩下。
虚空。
比被紫背瑛菘拖拽进去的,更虚空的虚空。
纪湛不赞同她贸然的行动,他提醒她,在没有经过扩容适应的前提下接收石种,她有脑死亡的风险——她说服了他。
她的身体更强壮,她是基因编辑的完美品,没有道理,纪湛能够承受的东西,在她这里失效。
这样的话打动了纪湛。
——这样连她自己也不敢完全认可的话。
——“费程已经发现了赛乐在替我做事,他杀了赛乐,拿了赛乐用于跟我联系的备用机,朝我放话。他知道我来这里找你,我躲过了一次,下一次,他只会安排得更巧妙。我不一定有第二次毫发无损,过来见你的机会。”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这两个选择,回到公寓,找为纪湛服务的医生进行扩容训练,在达到一定承受能力之后再来接手石种,风险是海恩科技的拦截。另一个选择,赌自己的运气没有差到原地暴毙的地步。
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眼前开始出现半透明的数据流,瀑布一样在身前绕成一个半圆,以她为轴心,这个半圆开始往外扩散,将她的后背也逐渐包裹。
隐遁的蓝天重新浮现在眼前,像不走心的油画,色彩朦胧,界限不分明,大块大块的色块,看不清楚本来勾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再过一会儿,暗淡的云彩从混乱的底色中脱颖而出,天边有一轮色彩鲜艳的太阳,温度重新从皮肤上面升起,像在跳舞的精灵一样,牵扯着每一个毛孔,细小的毛流,向外不疾不徐地伸展。
泥土的味道再次窜上鼻尖,一股腥臭,又带着草木的清香,芒果的味道从鼻腔和唇齿中逸出,浅浅淡淡,她还听见了声音。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像一个正被锤响的大羊皮鼓,响亮得沉闷,有力地跳动。
她看见红色的房子,遥远的草坪上正在绕着圈跑步的犯人,跑得累了,躲进刚才她和纪湛待过的那棵大树下,像条懒洋洋的小狗,正面朝下匍匐。
风从她的额头拂过,带走太阳原本正在制造的热度,不算凉,很舒服的风速。
消弭的疼痛感重新攀升到大脑最中间的位置,太阳穴跟随者疼痛的鼓动茫然跳动,咚咚咚咚咚——脑子里好像平白多出来一个阀门,就在脑机接口的位置,现在,阀门是打开的状态。
数据流越来越多,原本井然有序呈直线状上下挪动的数据,从眼前交织穿梭,半透明的灰色点染上斑斓的色点,像鼻尖在白纸上滴下来一滴墨水,晕染,扩散,直到……所有的数据都变得各有颜色。
数据疯狂在半空跳动,走线穿丝,铺出来一副又一副生动的图案。闭上眼,那些图案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的清晰。
——蓝金街。两个行人挽着手正在从高大的人体雕塑下走过,雕塑用警戒线围住,警戒线外面竖着一块立牌,上面写的是“禁止触摸”。一个小男孩弯腰从警戒线钻进去,跳上雕塑,手摸到人体雕塑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