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影卫(女尊)(122)
定睛看去,原来是一根比小臂细些的树枝,大约就是山上随意掰的,只是一头削得锋利,勉强能当工具来用。
石缝里,一条鱼被贯穿身躯,钉在原地逃脱不得,还奋力拍打着鱼鳍鱼尾,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
江寒衣快步过去,麻利地捡起鱼,抬头对她粲然一笑:“主上。”
姜长宁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眉心。
堂堂齐王府的影卫,一身的好功夫,如今就用来叉个鱼,也真是出息大了。
但心里知道,他并非一时顽皮,而是一路过来,饮食皆艰苦,除去途经驿馆时能吃上一口热饭,在野外便只能用干粮充饥。难得遇上有水有鱼的地方,他想让她吃得好些。
于是不由自主放软了声音,像哄小孩一样:“嗯,真厉害。”
这人也好哄,顿时笑得更灿烂。笑完了,才摸了摸后脑,有些不好意思:“主上别夸我了,其实不太厉害。”
鱼划出一条流畅的线条,隔空被抛到岸边。
姜长宁这才留意到,不远处的草丛里,原本已经躺着另一条鱼,只是她方才没有瞧见。如今好了,两条鱼肩并着肩,腮一张一合地无声喘气。
江寒衣还心有不甘:“主上再给我些时间,我替赶车的大娘她们……”
“你少操些心吧,”她摇头笑,“快点上来。”
那赶车的妇人和侍女何等乖觉,懂得非礼勿视是怎么一回事,早就抱着干粮饼子,躲得连影子都不见了。只剩江寒衣被她牵着手,从溪水里拉上来,赤足踩在青翠的草地里,越发衬得肌肤雪白。
很漂亮。
成何体统。
姜长宁微微抬了一下眉,把手里攥了许久的水囊塞给他:“喝水。”
“我不用……”
“上面的干净些,小口喝。”
江寒衣似乎是想和她推让的,但见她双眼眯了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乖乖地抱着水囊,小口小口地啜饮。
姜长宁很满意,扯过自己的裙摆,轻轻替他将双足擦干,又穿上鞋袜。
两条奄奄一息的鱼,在面前和他们八目相对。
“你会弄吗?”姜长宁低声问。
她在世界线修复局接受的一切培训,都是以一个王侯贵胄的身份完成任务为目标的,无论是厨艺,还是野外生存,都不在培训科目内。
江寒衣怔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但从过分坚毅的眼神看来,多少透着一丝心虚。
姜长宁也不能反驳,默不作声看着他杀鱼。
开膛破肚,清洗,再穿上树枝,架在生起的火堆上,乍看像模像样。如果忽略鱼的脑袋都掉了半个,在火上摇摇欲坠的话。
少年很没底气地转了转树枝,让鱼显得端正一些。
姜长宁装没看见,扭头专心看他。
这人在山溪里努力得久了,溅得一身衣服都是水迹,连头发都被微微打湿,发尾湿成一绺绺,乌黑,稍稍打着弯。
几缕碎发贴在颊边,衬着清秀的侧脸,双眸聚精会神地盯着火堆,一错也不敢错,火光映在眸子里,睫毛像松针,仿佛被烟火气熏得有些难受,无意识地轻轻眨了两下。
眨得她的喉头忽地有一点干涩。
“寒衣。”她轻声叫他。
“怎么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决定从京城出来?”
其实,就连那名随行的侍女,也暗中流露过这样的意思。京中固然两军交战,有些动荡,但一路远行至楚王的封地避乱,也未必就没有风险。季听儒的兵马既多,战力又强,获胜仿佛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意在争夺皇位的人选,通常是不会轻易离京的。
江寒衣却只轻轻笑了一下,目光甚至没有离开火堆:“主上做什么,自然都是有道理的。”
“万一我错了呢?”
“主上不会错。”
“你能不能有点主见?”
姜长宁对这个答案,确实不怎么满意。她是什么喜欢愚忠的人吗?
她轻轻哼了一声,望着燃得欢腾,时不时哔剥一声飘起一个火星子的柴堆,好半天,忽然问:“哎,你这样,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打算怎么办?”
“……”
身旁的人终于把目光从火上移开,双眸乌黑,直直地盯着她:“主上是什么意思?”
她无端被盯得心虚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
江寒衣沉默了很久。
四下里只有风过,倒是将空地上的火苗鼓起二尺高,一时间焦香气四溢。
很久,久到她觉得自己问错了,该说点什么哄哄这人,他却忽然笑了一声,声音轻轻的,平静又安稳:“不管主上去哪里,我都会陪你一起去的。所以不用担心。”
“……哦。”姜长宁讷讷应了一声。
其实她心里道,她担心的“不在”,和他以为的“不在”,大约不是一回事,但在眼下仿佛也没有办法摊开来说。
她刚在想,要不要转移一个话题,却听耳边低低一声惊呼:“坏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鱼烤坏了。
光顾着说话,两个人谁也不太会看火候,鱼的一面已经烤得发黑,隐约飘散出焦糊味,另一面却还刚刚断生,微微凸起泛白的鱼眼珠,简直就写着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