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影卫(女尊)(94)
她于这个世界,是外来者,不能眼看着有人为自己出生入死,而无动于衷。哪怕这个齐王殿下的身份,是她从原身处借来的,亦然。
最初,她只是看他可怜,忍不住想对他好一丁点。时至今日,却……
总之,他在她的眼中,从来都不是一个影卫。
从来不是。
然而江寒衣与她对视片刻,却忽然道:“对不起,是我不够格。”
“不是……”
“我负过重伤,身手不比从前,已经不能护卫主上了,”他低下头去,声音轻轻的,“我明白的,不怨主上。”
姜长宁心里陡然一软,伸手拉过他,刚想温声解释,不是这样,却一眼看见了他眼里的神色。
努力假装平静,摆出了一副自惭形秽的黯淡模样,但眼底深处,却是慌张的,躲闪的,生怕被人拆穿的。
哪怕藏在睫毛后面,也明显得很。
她一下哭笑不得,屈起食指,在他鼻梁上用力一刮。
“主上!”
“现在学会和我来这套了?”
当真是有些出息了。只是骗人的工夫,还远远不到家,这副优柔又幽怨的神态,出现在他的脸上,很是不自然,让人很难不起疑心。
江寒衣被她识破,心虚地低下头,隔了一会儿,道:“主上要是不愿意带我,也行。”
“这么乖?”
“你要是能带上府中的影卫,我保证不去。”
姜长宁无奈地望着他。
他分明就是来将她的军的。
谁人不知,入宫的规矩极严,一切人等,在宫门外便要下车马,一不许佩剑,二不许穿甲,须得步行进去觐见,即便贵为宗亲,也不例外。至于下人,若未经允准,亦不得随侍。
萧玉书既然召她,就必定要她孤立无援。她即便想将影卫混作寻常下人,带进宫去,也不能够。
眼前人微微笑了一下:“主上方才说了,我不是影卫。”
“你在这里给我下套?”
“行宫设宴那一夜,陛下见过我,众人也都见过,我就是……主上的人,谁也不能挑出错处来。”
他自己磕绊了一下,像是亲口说出这个身份,仍然很不好意思。
转眼又认真地望着她,仿佛恳求:“主上带我去吧,我有用的。”
姜长宁面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沉默良久。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此刻便将主上打晕,过后再另想办法。”
“什么?”
“今日入宫,一定凶险。如果主上坚持不肯让我同去,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更坏了。”
他神情郑重,眼中微微带笑:“我敢说,就能办到,主上信不信我?”
“……走。”
“主上……”
“不走就算了,”姜长宁说话间,已经大步到了门边,偏转过头来,侧脸沉沉的,透着黑气,“时间紧得很。”
这人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跟上。
外面院子里忙忙碌碌,说话的工夫,已经大致准备停当。越冬手里捧着备好的丧服,正向底下人交待什么,听得动静一抬头,看看江寒衣,又看看她:“殿下?”
“嗯,”姜长宁冷淡点头,简短道,“他也同去。”
对面错愕了一瞬,连忙应下,转身去备车马。
身后的人一言不发,跟着她一路走,很久,才轻声道:“谢谢主上。”
姜长宁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无声撇撇嘴。
谢她什么?谢她愿意让他又一次赔上性命,护卫在侧吗?还是谢她……很识好歹,没有真的等着他动手将她打晕?
后脖颈升起一阵淡淡凉意。她脸色发青,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有些人的胆子,养得太大了也不好,早晚该收一收了。
亏他想得出来。
……
不消半个时辰,马车已至宫门前。
若在往常,这个时候,宫门必定已经下钥,夜叩宫门,乃是重罪。然而此刻,朱红大门不叩自开,门前来往巡逻的羽林卫,与垂首侍立的宫女,手中提的灯远远望去,便是一片通明。
甫一下车,便有一队羽林卫迎上前来,领头的校尉向她一拱手:“齐王殿下。”
她点点头:“如今怎么说?”
“请殿下往未央宫去。前头鲁王、秦王已经到了,皆在里面候着。”
对方将她身后的江寒衣打量两眼,眉宇间微露锐利:“只不知这位是……?”
“哦,这是本王的府中人,尚未过礼,陛下亦知道,”姜长宁脸色如常,“按规矩,今夜事大,宗室当携眷入宫,只是不巧,本王原有一个能主事的侧室,刚刚犯错,让我打发回母家了,如今身边,只得这一个。”
她垂眸:“将军见笑。”
“不敢,”对面抱了抱拳,“殿下客气了。既如此,请吧。”
姜长宁只待如从前一般,将下人留在宫门外等候,刚扭头要向越冬嘱咐几句,却听那校尉又道:“这位姑娘,也可同往。”
“哦?”
“如殿下所说,今夜事大,”她向越冬手中捧的,装着纯白替换衣裳的包袱瞥了一眼,“太师的意思,特许留一两个人在身旁伺候,终究方便些,若有万一,也不至于忙乱起来。”
“果真是萧太师考虑周详。”姜长宁眉心微动。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并无人敢露了笑意,只淡淡颔首:“如此,多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