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影卫(女尊)(99)
她沉默片刻,轻轻扬了扬眉:“本王一生,未有什么建树。临到头来,即便保不住我大周的江山社稷,至少也应当有几分骨气,是不是?”
一旁薛晏月嗤之以鼻,冷笑不已。
越冬便更是抹泪:“殿下一片仁心,便是发现了明公子所行之事,也未作处置,不伤他性命,也不囚起来,只不过是将他休弃,送还母家而已。奴婢自问,若换了奴婢,无法如此以德报怨。”
她丢下了手中装替换素裳的包袱,左右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她只跪下,端正叩了一个响头。
“得遇殿下这样的仁主,乃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待府中诸事落定了,奴婢便追上来寻您,只盼来世还得续主仆情分。”
姜长宁没应她的话,只将腰间的玉佩解了,递到她手里,握着她的手将其覆住。这才缓声道:“说什么傻话,好好活着。”
越冬被她劝了起来,终究是哭哭啼啼,蹒跚着走远了。
留她一人,被面目森严的羽林卫包围。
她掸了掸方才被薛晏月拉扯时,略为弄皱的衣衫:“替本王请一个梳头的姑姑来。”
“什么?”
“一夜兵荒马乱,发髻散了,须得重新梳一梳。”
薛晏月登时嗤笑出声,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什么时候了,殿下的梦还没醒呢?别忙了,在河里泡个一日夜,任凭梳成什么样,都是个披头散发的落水鬼。”
“王亲贵胄,即便赴死,也须从容体面。你一介粗人,哪里是你能明白的。”
“你!”对面又要气急。
大约是认为,宫中到底人多眼杂,此刻不宜横生枝节,终究是强摁了下去,只面色铁青,冷哼道:“没处请去,成全不了你的矫情。我劝殿下,还是不要再耍什么花招。”
“你未免疑心过重,本王也没有那样值得你害怕吧,”姜长宁淡淡瞥她一眼,“那你留些时间给我,本王自己整理。”
薛晏月面色极为不善,但最终还是默许了。
一众羽林卫便守着她,单瞧着她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将头发打散了,重新绾起。她像是对发髻怎么也不满意一样,梳了拆,拆了又梳。唐突叮当一声,一支金簪没有拿稳,失手落在地上,又要俯身去捡。
对面终于发作:“殿下折腾得够久了。要是想借机动点不该动的心思,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说着,递一个眼色,就有两名士兵上前来,不管不顾地要左右挟住她。
却忽听有人问:“那是什么动静?”
众人一时间皆屏息侧耳。
是马蹄声。
遥远的马蹄声,隆隆如春雷,最先传进人的耳中,令人心为之一振。随即是喊叫声、呼喝声、兵器相撞声,模模糊糊的,混作一股,全往此间传来。
姜长宁仰起脸,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皇宫北面,红光将天宇都照亮,显然是军中夜间习惯点的火把。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松快的、欣慰的,仿佛成竹在胸的笑容。
“是晋阳侯的兵马?”薛晏月急转身。
“不错,本王今日将她的家人接了来,亲自庇护,暂时无碍,晋阳侯自然感激。另则,若是本王出事,她的家人亦难以幸免,”她眼角笑得扬起,“此时不放手一搏,更待何时?”
“你……竟如此……”
对面咬紧了牙关,左右四顾,作惊惶状。
然而不过片刻,浑身故作出的紧张,却又一下都松懈下来,哈哈大笑得开怀:“殿下不会以为,自己这便是赢了吧?”
她面对神色莫测的姜长宁,连连叹息:“方才不就是让你那婢女,去北苑传话接应吗?只可惜啊……”
她没有说下去,只轻轻挥一挥手。
从远处的假山后面,便走出一个人来。竟是去而复返的越冬。不,或者说,从来也没有真的离开过,真的按姜长宁的吩咐做过。
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全干,却已经换上了一副淡淡的笑意。
“殿下方才的话,当真让奴婢好生感动,”她一字一句道,“只可惜,奴婢才是那个细作。”
第45章 叛徒
远处厮杀声阵阵传来,应当是季听儒带领着手下的兵马,正与北苑的守军交战。夜色里,兵戈之声萦绕回荡,交织成一片。
但也比不过眼前越冬脸上的笑意更清晰,更令人遍体生寒。
那往日里低眉顺眼,仿佛一片忠心的婢女,此刻望着姜长宁,笑得莫测:“真对不住,殿下。”
姜长宁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方才有意拖延时间,绾了半日的长发,终究是没有绾好,让夜风一吹,散了满肩,有几缕拂过脸颊,惹得人很不舒服。在羽林卫们提着的灯火之间,也衬得她脸色好像格外苍白。
越冬只自顾自地说。
“奴婢在殿下身边伺候,实在是有年头了,殿下待我,亦称得上仁慈宽厚,从不曾亏待于我。只是没奈何,奴婢的本家不争气,老娘欠下的赌债太多,靠王府发给的月银,委实不能填补。”
“奴婢又决计不好与殿下说明此事,一来没道理坏了规矩,二来也唯恐殿下心里忌讳我,不许我再在跟前伺候,更害怕传扬出去,让其他的仆婢们讥笑看轻。就是那时候,萧太师府上来人,同我悄悄牵上了线。”
她低头望着地上:“做了这等勾当,到底是亏心事,是奴婢对不起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