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察觉到他关了夜灯,下意识往他怀里钻过去。
他搂住她:“快睡吧。”
隔天早起。
林昱橦果然如约给旗旗打了电话。
简昕切掉面包片的边沿,问:“旗旗今天心情怎么样?”
林昱橦把挂断的手机放到一旁,用免洗的消毒啫喱擦过手,把午餐肉罐头打开,切片,放进煎锅里。
他说,陶哥和白柰要带旗旗去公园玩蹦蹦床,小朋友高兴坏了。
“对了,旗旗让我帮她说声谢谢。”
“人小鬼大,客气什么呀。”
“普通的道谢确实没必要,但旗旗说的是‘谢谢小婶婶’。”
简昕很快反应过来这称呼是谁教的。
除了林昱橦还能有谁?
这个人讲童话故事不止掺着数学题,还教小朋友这些。
她手里拿着几片刚洗过的新鲜生菜叶,在爱情里滋生出一些小小的幼稚,想要往他身上甩水珠。
林昱橦误会了简昕抬手的意思,笑着:“等会儿再动手,这边有油锅,别烫着你。”
天气很给面子,好像知道他们要进山,阳光明晃晃,万里无云。
简昕带上那本样书和防晒服,林昱橦把冰豆浆装进保温瓶,又带上他们一起做的三明治,和简昕一起出发。
路上阳光刺眼,两个人都戴着墨镜。
山路颠簸,两侧的植被郁郁葱葱,偶尔能看见蜻蜓或者蝴蝶飞过。
在车内广播失去信号前,新闻播报了隔壁省的洪涝灾害。
简昕担忧地瞥一眼沉默开车的林昱橦,没有自作聪明地去调广播频道。
他们听完了关于灾情的报道,她才问:“会影响你的心情么?”
林昱橦说:“不太会。”
“那就好。”
“你要是觉得我会,亲一下当安慰?”
“好好开车吧!”
车子沿着溪流开进树林,下车前,简昕翻了翻双肩包,拎出他们的防晒衣抖一抖:“我好像忘带遮阳帽了。”
林昱橦把自己的黑色鸭舌帽扣在简昕头上,简昕扶着帽沿:“那你怎么办?”
林昱橦说:“我皮糙。”
和去年来时一样,青凤蝶们的身影频繁出现在视野里。
河边湿润的岩石上落了十几只,还有一只小灰蝶和它们和平相处。
野山上的植被肆意横行,简昕跟在林昱橦身后艰难前行,躲过在树枝上结网的肥蜘蛛,绕过枝干带刺的灌木丛......
山里前些天大概下过雨,落叶与野草下面藏着湿润的土壤,
往山坡上走了一大段路,那里有一棵百老树。
老树树冠葳蕤茂密,叶片青翠欲滴,简昕来过这里,知道树荫下就是鲁教授长眠的地方。
上次来时搬到树下的一截断树干还在,简昕和林昱橦在上面铺了纸,坐下来。
脚边是几块爬满青苔的石头,她仰头看着叶片缝隙里的阳光。
林昱橦也在看阳光。
过了很久,简昕转头:“你在想什么?”
林昱橦是浪漫的理性主义者。
他是可以冷静地给旗旗分析童话世界里的生活的人。
是明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奇迹,却还会短暂相信鲁教授变成鹤顶粉蝶回来、短暂相信琉璃蛱蝶是陶教授的化身的人。
他的墨镜挂在鼻尖,眼里盛着灿烂日光:“和鲁老头交流交流他这本新书的风头。”
简昕笑起来:“我也说啦!”
她不止在心里默默地说了这个,事无巨细地把最近的计划说了个遍——
昨晚他们和老教授们聚餐了,孙教授正式提了林昱橦留校的事情,她也问过,林昱橦也想守着生物学院,成为他们那样的教授;
下星期,她要和林昱橦一起去新加坡;
回来后,她妈妈爸爸大概会抽空过来玩两天,看看她的新学校和生活环境;
他们还要赶在周年期间去陶教授的家乡看看;
八月底就要开学了,她很期待成为林昱橦的小学妹。
......
树荫下氤氲着植被腐烂的气味,一只漂亮的大蝴蝶从他们面前翩翩飞过。
简昕说:“好巧,昨晚看鲁教授的书籍,正好看到美凤蝶的部分呢,刚才飞过去的是雄性美凤蝶吧?”
林昱橦说:“嗯,蓝凤蝶。”
简昕郁闷地说:“怎么会呢,我看着是美凤蝶的啊,我看见红斑了,难道是我被太阳晃得眼花了么?”
林昱橦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没看错,逗你的,是美凤蝶。”
简昕往林昱橦身上扑:“啊,林昱橦,你讨厌,非要我这个学业不精的人在鲁教授面前出丑!”
林昱橦顺势抱住她,防晒服的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小动静。
然后他亲亲她的唇:“作为业余爱好者,你学业够精了。”
“林昱橦,那只螳螂怎么了......”
有一只肚子很大的螳螂,踉跄着从他们鞋边爬过去。
简昕对蝴蝶以外的其他昆虫并不熟悉:“它是不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