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春露(32)
“拜托,整栋瑞金都传遍了好吗……”
后方酒廊陡然传来的八卦议论声,强行截断仲一的解释。
“什么事?传遍了什么?”
“不是吧你,这都不知道,呐,听人讲今晚梁特助英雄救美,然后被救的那个女孩子竟然买了99朵玫瑰花,亲自跑来给他送花表示感谢诶……”
“而且那个女生真的超级漂亮,就是身上伤得好严重,我听二部的人说她见到梁特助太激动,当场就直接晕在他怀里了……”
周时浔撩向他的眼睛缓缓眯起,视线如刀。
“不是怀里。”仲一赶紧解释,“黎小姐是自己晕倒在地上的。”
周时浔没接茬,反问:“刚才说到哪了?”
仲一老实道:“我擅自单独带她去医院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
又没说完。
这次是被周时浔打断,他缺乏情绪地收回视线,懒冷哂了声,漠然又恶劣地丢来一句:“她不是都给你送花了么?”
老板今晚心情很不好。
仲一知道。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总之从顶层专用电梯穿回总裁办公室的一路上,仲一不敢再乱说话。
是的,仲一所说的“私人休息室”,并非周时浔在瑞金大厦顶楼的专用总统套房。不是那里。
而是瑞金办公层楼区的总裁办公室。
周时浔办公室里间的,私人区域。
当两人走进办公室时,不免被眼前一幕狠狠震住。不,确切来说是梁仲一被狠狠震住,而周时浔始终淡淡的,神色未变。
对面,江禧正坐在老板椅上。
她坐在平时周时浔的位置,侧枕着单只手臂,趴在他的办公桌上,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周时浔的办公室整体延用极简暗墨色系。超高挑空的天花板,光度油亮的奢石地面,漆黑高冷的真皮座椅,墨绿优雅的极长方办公桌,所有格柜内嵌,撑阔出神秘深邃的肃冷感。
只有少女是这暗色昏光里的唯一色彩。
她皮肤太白。衣服也太亮眼。
半趴在墨绿色桌上,手臂抬高连带拉起莓粉露背短T,露出一截细瘦腻白的腰肢,盈弱得似无骨,不堪一握。
趴桌的动作令纤巧柔软的腰臀线弯折,下身树莓色超短裙束勒女性紧致挺翘的阴柔曲线,裙下长腿修靓,柔滑笔直。
唯一刺眼的,是她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
在她背后,港岛的华灯夜幕为落地玻璃窗披上迷幻绮丽的外衣,光影斑斓,如梦似幻,交织在她身上,连少女也似幻象。
或许是酒精作用,耳后脉动下血液奔涌的燥郁刹那贯穿脑神经,周时浔呼吸沉了沉,撇开眼,走进去,敛下情绪吩咐:
“让周锡风来接人。”
“是。”仲一适时停在原地。
他没有走进去,只站在门口的位置,从手中公文包内取出一方档案袋,双手递交给周时浔,说:
“您让我调查的,孟嘉基的家人档案。”
周时浔接过来,懒散打了个手势。
仲一会意,转身离去,玻璃门将两人紧密关阖在室内独立空间。
女孩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周时浔走过去,倚身靠坐在办公桌沿,打开档案袋,抽出文件,兴致不高地随意翻动了两页。
倏尔,他手上动作停滞一瞬。
当纸页沙沙翻动的响声消失,空气骤落阒寂,少女低低浅浅的啜泣声便尤为突显出来,断续,轻弱,像猫尾撩过耳廓。
周时浔偏低头,皱眉掠她一眼。
身旁的女孩还是没醒,只是的确在哭,像做了噩梦,秀致眉尖紧蹙在一起,泪水断线般从她鼻骨上斜滑过,水光留痕。
周时浔不动声色地凝着她,薄睫略动。他表现得非常平静,没有不耐,也没有急于叫醒她,只是在看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后,敛低眼睑,修长指尖不知碰了下哪里的触控开关。
隐藏式柔和灯带丝滑挑亮桌边。
慵懒浪漫的爵士曲调也响起。
对周时浔来,这是这张顶配高奢办公桌最无用的两项功能。此刻,它们第一次出现在这间绝对暗黑系的男性领域。
只为今夜没能好梦的女孩服务。
是有一定程度的效果。
趴在桌上的女孩渐渐平复下来,停止哭泣,良久后,她缓慢睁开眼睛,只是像没回过劲儿来,抬眸时,望向男人的眼神十分空洞,在这样昏暗灯影下,她的表情迷茫得看起来像幼鹿。
“醒了?”周时浔懒淡开口。
不料下一瞬,江禧受惊从椅子上坐直,应激性反射似的站起来,一把扯住周时浔的领带,莽撞又蛮横地拽近他,站位调转,然后大力将他推倒在真皮座椅上。
随即她顺手从屁股后兜抽出那柄美工刀,推出刀刃,二话不说狠狠抵住男人颈侧强烈泵搏的动脉,指骨攥着刀泛出青白。
可是抵近的一刻才觉察不对。
这个味道不是。
不是令她恐惧到生理性作呕的那个味道。
这个是强大到令她足以安睡的淡冷调茶香。
这个是,周时浔的味道。
江禧这才彻底从噩梦边缘醒过来,高度紧张的神色缓和下来,与此同时,表情一秒变得尴尬,连耳骨都发热。
她急忙试图收回手,然而却被周时浔迅速扣住手腕,尖利刀刃抵回去,不准她退缩。
耳边崩落他微哑发沉的嗓音:“你还真是,花样百出。”
“等一下…先放开我……”江禧忍不住挣扎。
可她不敢太大幅度,因为锋利刃尖仍抵在周时浔的颈动脉,她生怕一个不小心用错力,真的会伤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