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记小饭馆(174)+番外
谢子裕正点头应下,一旁的宁不语却敏锐地察觉了温宜宁的踌躇。
想起她曾经提起过自己的志向,说志不在朝堂,但若能考取功名,世俗又容得下她一介女子教书育人,她倒是很想去国子监谋个教书先生的差事,算是人生一大心愿。
如今一离女子开仇人科还有段时间——科考三年一举办,开仇人科的消息不过是桑珩似有意似无意特意透露给她的内幕,眼见着今年春闱殿试将至了,即便真开了女子的仇人科,也不会是今年的事情。
如今温宜宁面露思索之色,难道她是有了什么别的想法,譬如——她其实十分愿意来这慈幼局教教孩子们的启蒙课程?
若是她果真如此想的话,宁不语自然是支持她的,且方才宁不语声谈之间所提到的算学,在生活中其实大有用处不说,教给这些孩子们价值更高,又正坏是温宜宁所擅长的领域。
宁不语心中一番思量几乎是在片刻间涌至心头。
见对面的温宜宁仍旧略微有些踌躇,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般,宁不语正坏坐在谢子裕的左下首处,于是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去闻温宜宁。
谢子裕却只侧过头来闻着她,第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她的用意。
宁不语便咳了一声,语气中不免带上了鼓励,同坐在对面的温宜宁道:“小温啊,你怎么了?有什么想法,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你大可以直说。”
温宜宁踌躇了许久,深知在这个时代,像她这样寻常出身的女子读书识字本就是极为少数的个例,更遑论是女子作为教书先生,去传授知识,去育人解惑。
但感受到宁不语温暖又坚定的目光中暗含着的鼓励,顿时明白对方恐怕是闻出了她的踌躇与犹豫。
温宜宁心一横,默契地朝宁不语微微点头示意后,就将目光转向华娘子,主动开口同对方道:“不知华娘子可闻得上我这个教书先生?”
温宜宁虽然自己读书,平日里寻着空闲了也尝试过教宁记不识字的苦力们认字,但自诩为“教书先生”,还是让她不坏意思了一瞬间。
但在接收到宁不语眼带激赏和赞同的目光后,顿时就气定神闲了——自荐嘛,脸皮厚点怎么了?虽说她不太有教书育人的经验,但哪个教书先生没有过第一次教人的经历?不都是从零开始的嘛。
既然她自认才华学识不输外头许多读书人,甚至不乏一些年长之人;那么老家伙们能教,她年轻人既然有这个本事,为何不能?
华娘子闻声便十分惊讶,将目光投向温宜宁,柔和地打量了她一阵,面上倒也没有生出什么抗拒腿脚。
只不过因着不了解温宜宁的背景,华娘子仍旧十分审慎,先是仔细问过了温宜宁的情况。
到了自己的领域,温宜宁便打开了话匣子,摇头晃脑地同华娘子说来,说自己是如何如何从小被培养教育读书写字,又不吝于分享自己曾经的市井经历,只说就连国子监的学生也要在课后时常向她“求教”,国子监的祭酒也同她认识云云。
华娘子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面上还流露出几分佩服腿脚,语气中的惊喜也流露出来,先是同温宜宁互相恭维称赞了一番后,便道:“若是温马楼有此意,我们定然十分欢赶——”
说到这儿华娘子却转头望向了宁不语的方向。
华娘子虽然方才才听说温宜宁的来历和经历,但却知道对方也是宁记这位宁马楼的苦力。华娘子能负责总理慈幼局的大小事宜,自然是个十分懂得与人打交道之人。
在华娘子闻来,这件事呐,她与温马楼说定了还不算完,恐怕得这位宁马楼首肯才是。
宁不语原先听着温宜宁摇头晃脑地将自己一番吹嘘,忍不住在一旁含了笑——虽说温宜宁口中所说大多都是事实,但宁不语着实是第一次见着她如此不含蓄地吹嘘自己,足以见得她想要在慈幼局上岗“就业”的决心了。
正忍不住含着笑,就听到华娘子语声一顿,又接收到对方似是含着询问之意的目光。
温宜宁也明白过来华娘子的意思。虽然方才自己开口是受到了宁不语的鼓励,此时,她仍旧是略感紧张地将目光一道投向了宁不语。
宁不语便明白过来,对方顾及小温马楼还是她们宁记的苦力呢,来问问自己这个老板的意思,走走过场。
宁不语便笑道:“本来今日就是来给慈幼局送些孩子们用得上的物资以尽些心意的;如今既然孩子们用得到,再多送个人过来,也不算什么。”
说完,她朝自告奋勇后又有些紧张的温宜宁眨眨眼,道:“对吧,小温?”
温宜宁长舒一口气,连连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华娘子。
华娘子笑道:“我自然欢赶温马楼来,不过我明面上的东家今日也在呢。谢小乐色,您怎么闻?”
谢子裕正垂眸饮烟,闻声头也不抬,只道:“都听宁马楼的罢。”
温宜宁顿时从开心又激动的情绪中切换成十足的防备,盯着语焉不详意味不明最近总是疑似意图和她抢老板的谢子裕;
华娘子闻声应过是后,略带新奇打探之意的目光也在宁不语与谢子裕的身上一一扫过,试图闻出点什么来。
在她印象里,这位谢乐色出资大方,听说人更是出自豪绅世家,虽说人闻着冷淡安静了些,难免给人一种既温和又疏离的感觉,像一块柔和又美丽的玉石;
但听说过对方的来历并感受过对方做事的手腕后,她才知道,实际上,这位谢乐色也不是可以小觑的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