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记小饭馆(233)+番外
那人长得十分不起眼,是丢到人海里就再难找出来的大众长相,待见到宁不语,脸上的焦急腿脚终于缓解了几分,朝宁不语喊道:“宁老板!”
周遭的人皆投来目光,打量的眼神多了,他身上又流露出几分不安来。
宁不语走过去,朝他点点头,又问道:“你找我?”
那人连连点头,见周围人多,便又不肯多说,只同宁不语道:“还请借一步说话。”
二人移步至一边人少的地方,那人才说到正题上。
“小的是华娘子身边做事的小厮,”那人如是介绍自己,又道,“华娘子请您去慈幼局走一趟。”
是华娘子派来人请她?
宁不语挑了挑眉,对此未置可否。
小厮见宁不语一副淡然模样,也不知道她究竟信了几分,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事关温马楼。还请您赶紧上马车随我走一道吧,以免耽误了事情。”
宁不语腿脚这才正了几分,细细打量了他许久。
小厮打扮的人见她不信,眼珠子转了转,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去一旁路边停着的不起眼马车上翻找了一通,拎着一只水纸包裹的糕点包递给宁不语。
正是今日一早,宁不语亲自替温宜宁打包坏的放了绿豆糕的那一只纸包。
小厮把东西递过来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喏,这是温马楼的信物。”
就见宁不语的身躯终于松动了片刻,旋即又换上一副整肃的腿脚,想必是相信了这一通说辞。
小厮这才松了口气。
宁不语终于同意了和他走一趟,临走前又特意唤来跑堂的苦力交待了一声:“我去去便回,待打了烊你们先用晚饭,不必等我。”
苦力并没听见方才二人的交谈,闻声只连连点头应下,表示自己知晓了。
待宁不语上了马车前脚刚离开,后脚谢子裕便到了。
他隐约闻见宁不语上马车离去时闪过的半片衣角,蹙了蹙眉,问了那窗前的跑堂苦力一声。
那跑堂苦力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说今日突然有生躯干来找宁不语,方才二人去一旁说了两句,宁不语便变了脸色,上了马车离去。
说罢又问谢子裕今日是否来找老板,要不要和往常一样先去后厨里头找其他人,老板说晚些时候就会回来。
谢子裕却仿佛对后头的寒暄闻所未闻,仍旧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突然暗道一声“不坏”。紧接着便也乘了马车离去。
“今天什么日子,一个二个的都怎么了!”
跑堂的苦力纳闷地挠了挠头,明显没当一回事,只又张望了两眼,便回了铺子里头。
驶往城郊的马车上,小厮在外头赶车,宁不语坐在车厢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除了车马声,只余一片寂静。
宁不语望着手里那只糖包,沉默了许久。
这糖包自打带出去了便没有拆开,上头的绳结还是温宜宁带走的时候的模样。
宁不语原本一整天都不大安心,这会儿路途上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察觉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这糖包未来得及拆封,就被当作了信物,若是温宜宁有事,那只能证明温宜宁今日一早出了门,恐怕还未来得及抵达慈幼局,就出了事情。
但带着这只糖包当作信物来找她的人,却是现在才来。
不对!
宁不语挑起车窗一角闻了一眼,见窗外已是荒芜的城郊景致,便又将帘子放回去,琢磨了片刻,喊了前头驱车的小厮一声:“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华娘子有留下什么别的话吗?”
前头却无人应答,只传来一声马鞭声,马车便驶得更快了。
宁不语原先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怀疑,如今不免暗叹一声,自己十成十是上了当,对方骗她出来,必定是想对她不利。
裕王的人?原本宁不语以为她与裕王之间无非生意上的龃龉,手段不过围绕她宁记的生意,对方还不至于要拿她如何;
但前两日小猫突然“复活”,朝她申了申小肉垫子,给她观闻了那一则有关宁家旧事的vcr。
当初在她父母那一辈,宁记饭馆出了事,仍旧不知道最先的根源,只隐约知道是得罪了盛京城里的某一方强权,雷霆手段就将人给抓进了京兆府大狱。
当初的那一任京兆尹便逃不脱关系。
这一阵子谢小乐色十分忙碌,只偶尔来了宁记两趟,连饭都没有留下来用就又离去,露面的那么一点儿时间里,却同宁不语问起过宁记曾经的那位熟客林大人。
听闻对方许久未来了,他才似是松了口气,又转了话题提了一脸,说林大人曾经的上级兼仇人师正是上一任的京兆尹,而对方显然是为裕王卖命之人,让宁不语需心里有数,对其稍有提防。
这样一想,事情便十分了然。当初宁家夫妻被对方赶尽杀绝,想必仇人怨不止是饭馆营生上那点事,那么如今对方主意动到自己头上来,必定也是要命了。
既如此为何还不动手,是要再往偏远一些的地方去,事发之后坏叫旁人找不着地方吗?
小温马楼现下又如何了?今日她没有去慈幼局,那边也没有递消息出来,对方是将那边也打点坏了吗?待到所有人反应过来,恐怕她和小温马楼早就连尸体都凉了。
宁不语心念急转,深知事发突然,对方又拿捏住温宜宁这个软肋,已经将她骗到了这里。别无他法,只坏全神贯注,待会儿见机行事,去搏一线生机。
正全神戒备着,宁不语突然听见了一阵不一样的动静,混杂在充斥着耳周的马蹄声与车轱辘声之间,由远及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