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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早逝白月光(155)

作者: 安南以南 阅读记录

他凑近陆辰远,蛊惑道:“还是整个陆家,甚至……整个蒋家。”

陆辰远眼睫微微一颤。

说完这话,男子也不着急,而是等待他给一个答复。

天气似乎慢慢转阴,迷雾渐起,乌云避月。

在最后一点月光也被吞没之际,陆辰远忽然问:“为何是我。”

男子看着笼罩在阴暗中的青年,露出一个阴柔的笑:“因为你足够干净,也足够聪明。”

***

庆隆二十七年夏,太子薨,周后被禁足小佛堂,前太尉周詹于归乡途中被马贼劫杀,马车翻落悬崖,尸骨无存。

周氏自此一蹶不振。

又月余,群臣上书,劝立储君,皇帝按而不发。

接连下了几场雨,忽然就入了秋。

街道行人寥落,空气如同弦上之箭,一片悄然滑落的秋叶便足以让人心神震颤。

皇城跟脚的百姓总是更敏感些。

皇帝龙体欠安,储君未立,前朝后宫皆是一片紧绷。

百姓们整日龟缩在家不愿出门,心里期盼着一切快些尘埃落定。

毕竟谁当皇帝不是当,但他们还想过个好年呢。

风声鹤唳中,一人便如雨后春笋,猛地冒出头来。

前有裴时清连跃几阶,不过短短三年位极人臣,后有陆辰远势头如虎,博得功名不过短短半年,已位列三品。

众人戏言,若是陆辰远早生三年,与裴大人一较高下,恐怕还有得是精彩。

宫中气氛紧张,上京最大的酒楼汇贤楼却依旧灯火通明,笙歌曼舞。

陆辰远便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如美玉一般的俊颜已染上几分薄红,弧度锋利的眼尾也在一片莺声中晕开些许妖冶。

长桌对面,一人白衣如雪,眉眼间笼着淡淡清寒,正举杯独酌。

分明是莺歌燕舞,脂粉环绕,他却似一片出尘的雪花,似要乘风直上九天。

陆辰远的眼被微微一刺。

他斟满酒,走到他面前:“下官还未来得及恭喜太尉大人。”

裴时清缓缓饮尽杯中酒,将手中白瓷酒盏一放:“小陆大人客气了,该是裴某恭喜小陆大人扶摇直上,鹏程万里。”

陆辰远笑了下,替他斟酒:“敬裴大人。”

裴时清慢悠悠将酒盏接了,一饮而尽。

有人见他们二人对酌,拎着酒壶凑过来:“妙哉妙哉,两位大人也算是有缘分啊!”

那人已经喝得满身酒气,脸更是涨成猪肝色,分明是喝多了。

有人心思灵活,已经意识到不对,正要开口阻拦,却听到那人醉醺醺说:“若我没记错,小陆大人的未婚妻……是裴大人的学生吧?”

小陆大人此前议亲的那位姑娘,他们亦有所耳闻。

对方一手丹青出神入化,千金难求,其兄如今也在翰林院为官,听说新科状元徐江松还是她义兄。

只是这姑娘……不是已经跟陆家退亲了吗?

此话一出,场上不少人的酒都醒了一半。

有关系好的同僚忙给那人使眼色,然而他却继续飘飘然道:“这乃何等缘分!来来来,诸位大人,我们共饮一杯!”

话音落,在场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陆辰远捏着酒盏,指节微微泛青。

裴时清却忽地一笑,他拎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举杯笑道:“同饮。”

有人连忙凑上来:“同饮同饮!”

气氛再度热络起来。

众人尽兴而归时,已是半夜。

陆辰远从杯盘狼藉中脱身而出,猛地被秋夜干净爽利的风拂面,只觉浑身都舒展开来。

他笑着和同僚道别,乘着晚风缓缓走了一段路。

他不想带着浑身酒气归家,这是一如既往的习惯。

没走多远,忽然听得身后马蹄哒哒。

陆辰远往旁边避了下,却听到有人唤他:“小陆大人。”

陆辰远回头,看到裴时清一只手虚虚揽着车帘,端坐在马车中。

陆辰远的背脊慢慢绷紧,他朝着裴时清行了一礼:“太尉大人,不知有何事?”

“小陆大人还是唤我裴大人吧。”他眼眸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却笑不及眼底。

陆辰远并未出声,只是站在长街角,淡淡凝望着他。

风中穿来一声淡淡的叹息。

今夜有云,月亮被朦胧雾气掩映,月华晦暗地流动在两人身上。

“与虎谋皮,可不是什么好事,小陆大人。”裴时清的语调隐隐多了几分冷。

陆辰远眼眸微动,不见慌乱,反倒问他:“难道裴大人就不是在与虎谋皮么。”

梆子敲过三声,浓稠的夜色似乎也被余音搅动,泛出些微波澜。

裴时清脸上彻底敛了笑意,一双清寒的眸如同被荒寒之巅的山雪覆盖,透出彻骨的冷:“是么?”

陆辰远不躲不让,与他对视着。

裴时清倏然一笑:“与虎谋皮,也要看对方到底是不是虎。”

陆辰远垂在身侧的手猛然绷紧。

裴时清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裴某言尽于此,小陆大人好自为之。”

话毕,他并不等他反应,合上车帘,驱使车夫扬长而去。

直至马车彻底拐入另一条巷子,陆辰远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整理了下被揉皱的衣袍,身形挺直,一步步,踏入月色凄迷里。

***

庆隆二十七年,皇帝胸闷气堵,昼夜难安月余,太医院束手无策,一时人人自危。

不久之后,新科探花陆辰远引荐了一名天竺方士到宫中。

皇帝服下方士炼制的仙丹之后,通体舒畅,一夜酣睡,龙心大悦。

当即封方士为玄闻天师,又赐陆辰远良田数倾,美宅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