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早逝白月光(48)
薛放伸手一把抱住了他,嘴唇微微颤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棠梨察言观色,打算主动避出屋子。
然而她刚刚起身,裴时清便说:“多年未见,我却一上来便要让你帮忙,实在是惭愧。”
薛放重重拍了下他的肩:“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裴时清看向棠梨:“这姑娘甚得我心,我想带她一起走。”
薛放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棠梨。
他随意打量棠梨一眼,笑着说:“这有何难,师弟若是喜欢,待会带她一起走便是。”
裴时清含笑道:“多谢师兄。”
又对棠梨说:“你先去马车上侯着。”
两人视线相交,棠梨颔首:“是。”
师兄弟多年未见,阔谈一番,却只能匆匆离别。
裴时清上马车的时候,薛放眼泪汪汪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手:“师弟,你什么时候才能回阁主身边。”
虽说裴时清是师弟,却像是一个兄长般拍了拍他的肩:“会有那一日的。”
薛放反手握住他的手:“师弟,当年阁主……并非不想救你的家人,只是无能为力。”
“师弟这些年因为此事生了嫌隙,阁主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常常念叨你。”
“得知你误用海错,阁主今天还特地托我送药来给你。”
“师弟,阁主他……不会害你。”
棠梨很少在裴时清脸上看到如此温柔而专注的表情。
他认真倾听着薛放絮絮叨叨,没有露出半分冷淡或不耐。
直到最后,他又拍了拍薛放的肩:“我知道了,师兄好好陪在老师身边。”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含春楼:“帮我转告老师,好好保重身体,我会不负所望。”
眼见马车就要起程,薛放忽然朝着马车里看了一眼:“你中意那姑娘找个地方养着就好,没必要上了台面。我师弟就是公主也尚得!可不能被一个……可不能被毁了名声。”
裴时清并不愠怒,对他说:“知道了。”
薛放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离去。
直到身后的含春楼消失不见,裴时清才说:“方才他说的话,你不要介怀。”
棠梨明白他本来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会在乎。
她说:“你这个师兄……看起来人不错。”
裴时清露出浅淡的笑意,“他一直如此。”
棠梨隐隐约约意识到,裴时清会和这群看上去同他渊源已久的人决裂,必然是与他的身世有关。
但她并不是喜爱探听他人私事之人,并没有张口询问。
她岔开话题,“你还在发热,真的不用先找个大夫吗?”
裴时清却说:“等出了万州再说。”
棠梨惊讶极了。
万州?他们居然在万州?
“你不必担心,我早已递信到书院,报了平安。”
一直被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忽然在胸腔中弥漫开。
棠梨反而陷入沉默:“谢过裴先生。”
裴时清静静看着眼前少女。
她唇色有几分苍白,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得知消息太晚,棠家人在他出手前便已经寻上了官府。
棠梨被掳走一事,已人尽皆知。
从被掳到这里开始,裴时清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一丝一毫恐惧。
相反,她甚至想方设法扮作青楼女子,试图逃亡。
若不是这万州铺天盖地都是歃血阁的人,如同牢笼。
或许她真的逃得出去。
她的一举一动,实在是有些出乎自己意料。
不过裴时清也知道,她本就不似一般女子。
只是眼下看她面色苍白的模样,裴时清的心微微一揪。
饶是她自己不在乎,但这世道,到底是对女子苛责。
“裴先生……”她忽然抬头看他,一双眼亮的得惊人。
“你曾说带我去上京,可还作数。”
裴时清有些讶异,但他不动声色:“自然作数。”
“我想随裴先生去上京。”棠梨一字一句道。
裴时清心念一动。
他本就不打算让她在滕州久留了。
他太了解徐怀忠,一旦他发现棠梨还活着,势必会让棠梨成为控制他的把柄。
是他将危险带给了棠梨。
如今只有将人拢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护着。
况且她近两年就要和陆辰远议亲,迟早要来上京。
如今……只不过早一步行动而已。
裴时清原本想,即使棠梨不同意,他也会说服她。
然而这话却主动被从棠梨口中说出。
裴时清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你要孤身一人随我前往上京?”
棠梨声音低沉:“我想让裴先生帮忙,放出我为了反抗歹徒身亡的消息。”
裴时清唇角扬起的弧度僵住。
他蹙眉,旋即又理解了她的心思。
棠梨的未婚夫婿正在准备春闱,若是在此节骨眼上妻子被人掳走之事走漏消息,多少会影响他的春闱。
若是退亲,想必要被人议论。
若是不退亲……又难免被人指点。
试问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妻子被人掳走几天呢?
裴时清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寒凉:“无需如此。”
“谁议论你,我就封了谁的口。”
棠梨沉浸在沉重的思绪中,一时间竟没意识到他这话里掺杂的血腥意味。
她只是摇头:“悠悠众口,堵不住的,传出我身亡的消息,反而能留点体面。”
裴时清垂下眼睫,“……你就这么在乎他么。”
棠梨蓦然睁大了眼:“你指谁?”
裴时清面无表情开口:“你那未婚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