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呼”的一声,一股巨大的狂风从她身前涌起,化作一道狂龙呼呼地卷向帐篷外。
空青“看”着视野里出现的大片青绿色狂风,如张开双翼的青色巨龙,吹倒了朱红色的幽幽烛火,掀翻一连串各色的“气”。
一阵人仰马翻后,狂风汇聚到极点,掀翻了一座帐篷,砰得一声炸开。
帐篷被炸开之际,有一道纯粹的白光从中逃出,而其余两道“黄白之气”,则在一声惊呼后,被卷入了狂风里。
空青怔心念一动,又掐了一个诀:“轻风徐徐。”
话语落下,狂风张开了柔和的触手,若柔软的云托举着两道白气,缓缓地降落在漆黑的地面上。
乍然出现的狂风,令营地里一片兵荒马乱。
空青为自己的过失感到心悸,忽然在她的视界里,发现那道从炸开的帐篷里飞出的白影,正急速穿过漆黑的夜,朝她的方向掠来。
那是一道极为纯粹的白影,如月如雪,清冷皎洁。
这道白影踏过五光十色的“气”,披着浓重的星夜,走到了空青的营帐前,唰得一下掀开了帘帐。
冷冽的霜雪之气,随着黑夜扑面而来。
空青端坐在床榻上,蒙着眼纱“望”向那道白影,有些局促不安:“是……殿下?”
匆忙披着衣袍从床上起来的公主殿下,散着满头乌发站在祭司大人的营帐门口,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了其中的情形。
因着那道狂风,帐篷内的桌椅倒塌,杯盏掉落,铺在了柔软的毛毯上,堪称是一片狼藉。
沐朝颜抬眸,透过遍地散落的摆件,甚至看到放在祭司大人床边的水壶都倒了下来。
清水流了一地毯,甚至还从壶口渗出清液,滴答滴答地落下,此刻在月光中反射着晶莹的光。
向来英明果决的公主殿下望着眼前这一幕,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她迟迟不语,端坐在榻上的祭司伸手理了理自己单薄的月袍,又不安地问了一次:“是公主殿下吗?”
公主殿下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端坐在一片狼藉中,那个只穿着单薄月衫的白发祭司,眼神锐利:“祭司大人,请问您能否和我说明,为何要在我的营地里对我施展神术?”
“难道您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空青抿唇,思索片刻,才镇定自若道:“这个……我可以解释。”
“哦?是吗?”沐朝颜披着外袍,散着一头漆黑的长发,赤足踩上了祭司大人帐篷里铺着的柔软地毯,避开满地的狼藉,一步步走到她身前,冷声道:“那么大人,我可得好好听听您的辩解。”
————
半刻钟后,上等士兵们替空青重新收拾好帐篷内的摆设,开始重新给沐朝颜搭建一个新的帐篷。
至于这位无处可去的公主殿下,则披着白袍,端坐在年轻祭司的床榻旁,听她述说自己的遭遇。
空青盘腿打坐,束着整齐的白发,穿着轻薄的白色绣金月衫,认真地与沐朝颜解释:“入夜之后,我进入冥想,神魂跟着风声走,走到了夜色深处……”
“听到了一个声音。”
沐朝颜蹙眉:“什么声音?”
空青顿了顿,说道:“是一种很尖锐的,类似妖魔的呐喊。在喊一个名字——曼殊沙华。”
“曼殊沙华?”沐朝颜将这四个字琢磨了一遍,若有所思道,“冥界之花,死亡的象征……”
沐朝颜蹙眉:“您的神魂是不是受了真神的召唤,前往沙漠深处,遇到带来死亡的‘黄沙’了?”
空青歪了歪脑袋,沉思道:“不知道,兴许是吧……”
“总之听到这个声音后,醒来我就发现,一些法咒与法诀出现在了脑海里,身上自然地汇聚了一股力量。”
“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空青摊手,歪着脑袋颇为无辜道:“公主殿下,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年轻的祭司只是稍稍偏了偏头,那比绸缎还要光滑的月衫便自然地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锁骨。
在白色的肌肤上,小半朵探出脑袋的幽蓝桔梗,如开在寒冷雪地里,泛着幽幽的光。
沐朝颜目光冷凝,望着那攀在锁骨上的幽蓝桔梗,脑海中划过极为熟悉的感觉。她蹙起眉头,清冷开口:“您是百花国的遗民?”
空青愣了一下,不解地问:“什么百花国?”
沐朝颜抿唇,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您身上,有花的图腾。”
空青更诧异了,不由地伸手探入领口,抚摸着自己的锁骨,很是茫然:“花?什么花?”
她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沐朝颜微微抬眸,望着盲眼祭司伸出冰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那朵贴在锁骨上的幽蓝桔梗上时,只觉得耳朵热得厉害。
公主殿下咬了一下唇,伸手悬在空青的锁骨上方,镇定道:“那朵花,在这里。”
空青感觉到沐朝颜指尖的气息,在她的指引下,准确地将自己的指腹压在桔梗花上,又问了一遍:“是这里吗?”
“嗯,就是那里。”
空青摩挲着那个浮现着桔梗花的图腾,心中暗想,这里竟然有朵花。
不过,会是什么花呢?
还没等空青问出来,沐朝颜就继续说道:“百花国是沙漠中的一个小国,国中子民出生时,身上就带着鲜花的图腾。”
“我听老师说过,这些百花人成年之后,就能自发地吸收神力,运用身上的百花图腾,施展治愈神术。”
空青点了点头,还挺高兴地说道:“那百花国的人还挺好的……”